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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青見他沒有反應,踢了他一腳,帥子抬起頭來看看大家,故作天真地笑了。

  大龐開始了有的放矢地推理破案:"豬圈的門是關著的,可小母親為什麼能跑出去呢?你們有誰見過豬跳高?沒見過吧?肯定是這個人跳進豬圈,把小母豬抱出去,看著它跑遠了,才喊:豬跑了,豬跑了!你們就追出去了。"

  女知青荊美麗忍不住插嘴道:"大龐,你沒分析錯,是有人叫了。""誰叫的?"大龐睜大了眼睛緊盯著荊美麗,她回答的結果就是偵查的答案。"沒聽出誰的聲音。"荊美麗低下了頭,小聲嘟囔道。

  大龐回過頭來看了帥子一眼,又沖大家點了點頭:"都想想,都好好想想。這個人是誰?"見找不著答案,大龐繼續他的推理:"豬為什麼往冰河上跑?豬是最怕冰的,肯定是這個人故意往冰河上攆。大家呢,傻乎乎地跟著這個人攆,豬拼命地跑,跑著跑著就大劈叉了,殘廢了,養著沒用了,就得吃肉了。"

  眾人一陣言不由衷地歎息:"唉,沒辦法,就得吃肉了。"

  大龐抬高了聲音:"這個人相當有經驗,他不但懂得人體結構,還懂得豬怎麼才能受傷,殘廢……"

  大夥兒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到帥子的臉上。帥子不嚼嘴裡的烤玉米粒了,開始擺弄身旁水桶裡的冰塊。

  大龐看了他一眼,話裡大有深意:"這個人練過功吧?跳過舞蹈吧?還會冰上芭蕾吧?著急吃肉了吧?是啊,可以理解,今天是臘八節……"

  帥子站起來了,朝大龐走去。眾人緊張地望著他倆,以為要打起來。大龐緊張的盯著帥子質問道:"你想幹什麼?"

  帥子笑道:"我都聽明白了,你半天是在說我。沒事兒,我不生氣。我剛從公社人保組放回來,這事就應該懷疑我,懷疑一切嘛!可我的問題都說清楚了,有結論了。"

  大龐說:"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結果……"帥子打斷了他的話:"點長,我剛回來。回來後,你還沒有歡迎我,擁抱我。來,咱們擁抱一下!"說著他誇張地展開雙臂擁抱大龐。

  大龐一把推開了他說:"你少拿資產階級這一套來腐蝕我。"

  帥子沖上前緊緊地摟住大龐,不停地拍打著他說:"大龐啊大龐,在公社人保組這些日子,我真的非常想念你,真的,你是哥們兒,是朋友。我算來算去,在月亮灣這些年,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帥子哽咽了。

  大家咧著嘴看他倆,有好戲瞧了,誰都知道帥子肯定要一報還一報,開始調理大龐了。

  大龐裝著被感動了:"帥子,別這樣說,跌倒了再爬起來,只要你虛心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還會有出路的。庭院裡練不出千里馬,花盆裡育不出萬年松,廣闊天地大有作為,滾一身泥巴,練一顆紅心……"

  帥子也是感慨萬千:"朋友啊,到底是好朋友啊,路遙知馬力……""哎喲!"大龐突然尖叫了一嗓子,猛地推開帥子,不顧一切地解開腰帶,把手伸進去掏什麼。

  女知青們都捂上了眼睛,有的叫道:"幹什麼你呀!"

  "趕緊報告大隊,大龐大白天脫褲子耍流氓。"

  "咣當"一聲,一個拳頭大小的冰塊從大龐的褲腿裡掉下來。大家這才知道是怎麼一碼事兒了,都笑瘋了。

  查歸查,打歸打,殘廢的豬馬上要殺了吃肉。留著就是消耗口糧,知青點裡缺的就是口糧。

  大家在院子裡支起了一口大鍋,點材燒水。上來兩個人,用杠子抬起那頭可憐的小母豬,朝殺豬床抬了過去。豬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拚命地尖叫著,釋放心裡的極度恐懼。

  枯燥的生活,令人把殺豬這檔子殘忍事兒,也當成了娛樂。眾人默默地跟在後面,垂著頭,做哀悼狀。有的人嘴裡還有板有眼的哼起了哀樂。

  豬綁到殺豬床上後,帥子扶正了頭上戴的高高的土耳其皮帽子,手裡拿著殺豬刀,動作誇張地擺起了屠夫的架勢,他學著大龐的口氣,嚴肅地對大家說道:"這頭豬馬上要告別我們了,它使我們活著的人,一想起它心裡就非常難受。"

  眾人像合唱一樣扯著嗓子喊道:"非常難受!"

  帥子哽咽了:"它的一生很不容易,任打任罵,任勞任怨,吃的是豬狗食,還經常吃不飽。想起這些,我真的不忍心動手啊……"

  "你的心情我們是可以理解的!"

  "是啊,讓我們在胃口裡懷念它吧。敬禮!"

  大家認真地向豬致敬,這是真誠地向豬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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