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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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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古蒙兒人留在高原上,心卻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她時刻都在想著繼續行走,繼續尋找她想尋找的東西。在肖沐天宿舍,她把行囊從窗戶裡丟出來,接著人也從窗戶裡翻了出來,朝四周看了看,沒發現有人,她拾起行囊迅速離開。她順著護山牆體往峭壁邊摸,摸近了,突然站住,慢慢回頭,她看到郝大地高高地騎在電視接收鍋上,居高臨下壞笑著看她,像看一隻兔子。 古蒙兒往前也不是,回頭也不是,尷尬地站在那裡。郝大地索性放下胳膊,在接收鍋上坐舒坦,一本正經地看古蒙兒。 古蒙兒被郝大地看生氣了,一聳肩上的行囊,繼續往前走。郝大地「哎」地叫了一聲,古蒙兒不理他,繼續往前走。郝大地再叫,古蒙兒還是不理。古蒙兒走到峭壁邊,把行囊丟下峭壁,人正欲下去,嚇了一跳,往回一縮。九毛九從峭壁下探出腦袋,殷勤地看著古蒙兒。古蒙兒氣壞了,她沖九毛九嚷:「我又不是豹子,又沒落進冰窟窿裡,你老跟著我幹嗎?」 郝大地嘎嘎地笑,笑得差點兒沒從接收鍋上掉下來。他笑完後,人還是下來了,手裡操著扳手,一臉油污,歪歪斜斜地走到古蒙兒身邊說:「博古拉有句名言,不聽老兵言,吃虧在眼前。這個老兵,前面加個姓氏,郝,說的就是本人。」 古蒙兒不理那一套。郝大地笑著叫:「九毛九,去,把包弄上來。」九毛九一扭身,敏捷地下了峭壁,古蒙兒絕望了,她要下去,要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這個讓她可怕的九毛九,她熱烈地望著郝大地,她希望他能夠放她走。 郝大地當然看明白了,可是他怎麼可能放她走呢?這是規定,他不會違反的,肖沐天為了救她,已經違反了一次,如果再私自放她離開,肖沐天真的有嘴說不清了。 九毛九把古蒙兒的行囊拖上峭壁,交給古蒙兒。古蒙兒恨恨地瞪九毛九,「死心眼兒,跟狼似的。」 郝大地問了一句:「看出來了?」古蒙兒不解,郝大地又說,「不是跟狼似的,九毛九就是狼。」 古蒙兒不想理會痞裡痞氣的郝大地,還瞪九毛九,瞪了兩眼覺得不對勁兒,再看郝大地,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識從九毛九身邊跳開,緊張地看郝大地,再緊張地看九毛九。 郝大地喊:「九毛九,抬腿。」九毛九老實巴交,把腿高高地抬起,讓古蒙兒看。 郝大地說:「沒讓你看生殖器。看見懸趾沒?懸趾,大的那一個,就是你的腳拇指。狗讓人折騰了幾萬年,懸趾早退化了,狼不能退化,得在崎嶇的地面上飛跑著獵食,要不就得餓死。」 古蒙兒一臉困惑,九毛九叫起來一點兒也不像狼叫,她還是不相信九毛九是只狼。 九毛九以前是只灰狼,狗的祖宗,它媽讓那邊的兵給打死了,它那時出生不久,比貓大不了一圈,走路還搖晃。郝大地前任的前任的前任連長半道上碰見,抱了回來。整整半年,哨所裡連病號都捨不得動奶粉,全讓給它了,它是連裡的老佛爺,現在還喝奶粉呢。 古蒙兒撇下郝大地和九毛九,匆匆往回走,這回她信了,九毛九確實是只狼,一個郝大地,一隻狼,她不是他和它的對手,還是乖乖地回肖沐天的宿舍裡待著吧。 郝大地把古蒙兒的行囊替她送進肖沐天的宿舍,兩個人出門坐在臺階一邊看營區,一邊交談,古蒙兒問肖沐天情況怎麼樣,他算什麼學生?不光作業沒做好吧?她也搞不清楚,她在內心深處是擔心他的,也很不希望因為她,他才被處罰的。 郝大地無所謂地說:「他是沒按老師規定的做,老師那兒通不過。」其實肖沐天只是屬於一道題有無數解法,他做了其中的一種,老師沒看懂而已,其實就是這麼簡單,卻被事態的發生弄得越來越複雜,他也不知道這次和肖沐天一塊兒下山等待的是什麼樣的檢查。 郝大地嘻嘻地笑起來了,好像下山檢討與他無關。古蒙兒有些看不懂這些官兵的生活,有時候她覺得郝大地滿身都是痞子氣,與軍隊的作風格格不入,有時候她又覺得他們才是真實的軍人,究竟哪一種感覺是真實的,她自己都迷糊了。 黃昏時分,古蒙兒百無聊賴地靠在窗臺上,窗外的拐角處站著肖沐天和郝大地,兩個人在說話。肖沐天顯得平靜,郝大地顯得激動,古蒙兒悄悄把窗戶推開一條縫,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兩人在爭論一件事,互不相讓,郝大地要走,肖沐天趕上去,一把拽住郝大地,郝大地想掙脫,肖沐天一把鎖得郝大地無從掙扎,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肖沐天鬆開郝大地,一字一頓地說:「不要纏著她,離她遠遠的。」然後不看郝大地,轉身離開了,身後傳來郝大地的聲音:「當了兩年哨所主官,不至於端起來吧,我和她的事,纏不纏的,在我和她,誰也管不著,包括你。」 這回是郝大地先走了,肖沐天站在那兒看著郝大地的背影,人很無奈。 古蒙兒偷聽了這一切,她沒想到肖沐天和郝大地這樣兩種完全不同的人,居然會喜歡同一個姑娘,看他們氣勢洶洶的樣子,古蒙兒又一次陷入了困惑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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