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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朱納雍和江太夜吃飽後,桌上的碗盤撤下,換上兩杯香茗,他揮手示意眾人離開。

  她捧著茶喝了幾口,很快地眼皮就在打架,頻頻點頭的困了。

  「想睡?」他問。

  「有些。」肚子飽了就想睡。這幾日她睡得不怎麼好,常常睡到一半就被人發現,火把亮光和人聲喧嘩驚醒了她,害得她趕緊跑來跑去的換地方睡。

  「哼,睡在樹杈上也不怕掉,屆時摔傻了怎麼辦?」他趕去得太晚,只瞧見樹下一個凹印,十之八九是她摔下樹時弄出來的。

  「屁股疼,頭不疼。」她是屁股著地。

  「現在還疼嗎?」

  「不太會了。現在想睡。」

  朱納雍本來有一肚子話想問,但瞧見她睡眼迷蒙的模樣,也只好忍住。事情再急,也得先等她休息足了;而且和她玩了幾天的捉迷藏,他就幾天未曾合眼,一瞧見她,安心了,疲倦感頓時如潮水般襲來,他也累了。

  只是……「你要去哪?」朱納雍伸手攔住她的動作。

  「回房睡覺。」她揉揉眼睛。

  「真的只是睡覺?」朱納雍的臉逼近她,想從她臉上找出一絲說謊的跡象。

  「嗯,睡覺。」

  幾天前。他只是進去沐浴了下,半個時辰沒盯著她,她就鬧消失;今晚若是讓她回房睡覺,幾個時辰沒盯著她,會不會明早婢女就跑到他面前嚷嚷,說棉被裡是空的,人又不知去向了。

  「本王陪你去玲瓏院。」

  「嗯。」江太夜渴睡的點頭。不管她明天是否會鬧出什麼事,總之等睡起來再說。

  朱納雍還沒想出什麼看緊她的好方法,乾脆邊走邊想,順便盯著她。

  這個有亂躲前科且武功只略遜他半籌的小娃兒,他現在可不敢掉以輕心。兩人尚未踏出臥雲院院門,就聽見隔壁的玲瓏壁的玲瓏院傳來幾聲轟然巨響。

  「怎麼了?」兩人提起精神,運起輕功朝聲音來源處奔去。

  「發生什麼事了?」朱納雍眉頭微皺的看著玲瓏院的斷垣殘壁。

  正確地說,只有江太夜之前住的那間寢房和旁邊的花廳碎了一些家具、什物、連錦榻都被轟得破破爛爛。

  「我的房間……」江太夜愕然瞪著她住了快兩個月的地方,她香暖舒適的床鋪、穿衣梳妝的地方,全成了戰後現場。

  齊遠、齊硯跪下請罪。

  齊遠正經又懊悔的說道:「今晚我們兄弟倆練武過招,一時練得太沉迷,打著打著就打進了玲瓏院,不小心使得力氣大了些,不知分寸了些,竟然打壞了姑娘的寢房,請王爺賜罪。」

  齊硯在一旁抖得身體。他的衣服上還有許多木屑,那鋪華美錦榻,就是被大哥打飛出去的他給壓壞的。

  「你們練武練得這麼勤啊?」江太夜吃驚。城裡人真勤奮紅武,練到傷痕累累呢。

  齊遠答:「身為王爺的貼身侍從,我們的功夫不可一日荒廢。而且齊硯的習武天資稍差,要勤能補拙才行。」

  練武居然練到玲瓏院,還打壞了王爺心上人的寢房……「你們真是失職!」朱納雍一臉沉痛。他的心思滴溜溜的快速轉著。齊遠齊硯真是忠心啊,連主子剛想到沒多久的困擾,他們這一打一砸,全給解決了。

  朱納雍內心竊喜的思考著該如何利用這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請王爺賜罪。」兩兄弟低頭懺悔。

  這時洛總管聞風出現,只是他向來平靜如水的表情閃著詫異和心痛,他瞪著那些損壞的寶貝兒們,揚高聲音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由於今晚練武的結果是齊氏兄弟一時興起的主意,沒有先請示王爺,也來不及通知總管。

  齊氏兄弟這時猛想起啥事都不太在意的洛總管畢生唯一的愛好:美太、古玩。瞧見洛總管心疼又憤怒的模樣,齊硯縮縮肩膀,支支吾吾的把大哥剛才的話再說一次。

  「你們居然如此胡鬧!要氣死我啊!這些都是王府貴重的收藏啊……唐仕女屏風……屏面丹青是唐朝大才杜牧的手筆,世上只有這麼一組啊!」洛總管死瞪著屏風上的兩個大洞。「宋代官窯的名器……這花瓶的樣式極為少見,珍貴非凡啊!」他轉頭瞪著地上的片片碎瓷。

  「這青銅制式的薰香爐子是戰國時代的寶貝,是越國名匠精砼鑄造的……」洛總管撲到角落,撿起一個略微壓歪的青銅香爐,抽出赭紅壓邊的精美巾帕,像是在擦親爹的骨灰壇似的,仔仔細細的把沾了許多檀香灰的青銅香爐擦拭乾淨,然後就護在懷裡不肯放手了。

  朱納雍看洛總管一項一項的點名地上的那些碎片的昂貴之處。

  呃,他都不知道王爺有這麼多古董、珍品咧。

  每聽見洛總管充滿感情又哀痛的說出一個名稱,江太夜就哆嗦了一下。雖然東西不是她打爛的,但是她不知道房裡有這麼多價值連城的寶貝,她使用時撞了、弄壞了角角了……可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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