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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老鷹和猛虎多自由自在,在天空裡飛得高飛得遠、在山裡跑得快跑得有勁,它們何曾用得上這些人間欲物了。」朱納雍微笑的贊同。

  「對呀對呀!我真要戴著這些東西去山裡,虎子和乖乖瞧見了,恐怕會笑得在地上打滾呢。」

  「你那兩位朋友真是趣人。」

  朱納雍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口中的虎子是一隻吊晴白額虎,乖乖是一隻靈敏的猴子。現場的其他人也不知道,否則早嚇得蹦起三丈高。

  「它們和我一起長大,是我的好朋友。」江太夜一臉自豪。「對了,倒是那支亮亮的釵子,烏鴉肯定很喜歡。」她指向多老闆小心捧著的金釵。

  烏鴉天生喜歡晶亮之物。

  一旁傳來幾聲噗哧笑聲,但很快的又壓抑住了。

  朱納雍瞅著那支鳳頭釵,再想像一隻烏鴉戴上它的模樣,頓時笑意湧現。「相配、相配!」

  越是思索,越是覺得荒謬,越是想笑,後來他笑得連連拍桌。

  繁華亂眼的京城,多少人為了寶貴,爭權奪利,勾心鬥角,這跟黑抹抹的烏鴉又有何差別?一思及此,他笑得更加大聲,更加暢快,更加癲狂。

  他仿佛要借著大笑,笑出心中積沉多年的鬱悶。越是禪妙的道理,越是藏在普通的事物裡,人啊,最困難的就是跳脫自身習慣,換一個新角度看待那些事物。

  多老闆苦著一張臉,在旁邊陪笑。這支鳳頭釵至少可以買下五千隻烏鴉了,而且鳳凰和烏鴉怎能相提並論……齊遠微笑的看著王爺少見的開懷模樣。

  朱納雍暢懷大笑,渾厚笑聲響徹全廳,過了好一陣子,笑聲暫歇,正要抽出巾帕擦掉淚水。

  「既然這麼說,那你頭上為何要戴著那個鐵圈呢?」江太夜修長的手指向他頭上束髮的金冠。她對於黃金的價值認知,始終停留在一種可以拿來花用的「鐵」,把「鐵套在頭上,不重嗎?」

  她居然將金冠稱作鐵圈!

  這次連齊遠也瞪圓了眼。

  「啊?」朱納雍剛從袖中抽出帕子,愣了下。

  「我?鐵圈?」他伸手往她比的方向一摸。「這個呀……」這世上並非人人都能用金冠束髮。既然他不喜歡自己的王爺身世,時刻如履薄冰的生活著,活得比一個普通商人還累還束縛,為何不放下這頂象徵榮華富貴的金冠呢?難道是他捨不得?

  這時,廳中眾人只差沒對那只蔥白秀麗的手指狠狠刻上自己的意見!

  大膽妄為!齊氏兄弟眼中瞪著的是這個意思。

  目無尊卑……多老闆擔心這位美姑娘等會兒會被拉去亂棍打死。

  忤逆上意……杏袖和翠袖緊張得幾乎想沖上前,把江太夜伸出的那只手指拗回掌心裡,但王府的規矩基嚴,王爺沒發話,她們仍只能原地站著捧鏡。

  「姑娘說的深具禪理。」 朱納雍笑著點點頭。

  「禪理?我只是說事實。」

  江太夜雖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陰險,但感覺似乎又有什麼地方不同了。就像有一次她在雪地裡遇見一隻聰明的白狐,當時為了和白狐作朋友,她在下雪的山林裡四處尋覓,十找九空,白狐像是和她玩捉迷藏玩上癮了,有時匆匆現身,有時露出個大尾巴,有時只留下爪痕,有時卻直撲到她跟前來,只要成功的嚇到她,白狐就會開心地猛搖尾巴。找了一整個冬天,她還是沒和那只白狐變成朋友,後來是虎子和乖乖覺得她冷落了它們,她也就只好放棄繼續找白狐了。

  陰險王爺有時給她的感覺就如同那只白狐,四處藏呀藏,她一定要花力氣去找,卻不知道是要她找些什麼,白狐才會滿意。白狐很狡猾,有時還會故意欺負她,在她手背留下幾道爪痕,但她知道它沒有惡意。

  只要她沒有危害到白狐的生存,白狐就沒惡意,只是白狐和她玩的方式,玩法與眾不同了些。

  朱納雍摸了摸那頂雕刻精細華麗的金冠,接著動手將它解了下來。黑髮仍用絲帶系著,因此有沒有金冠,其實並沒有多大差別。

  「王爺!」齊氏兄弟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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