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朱映徽 > 娘子請入甕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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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他是在經歷了當年的事件之後,才會以冷漠封閉自己的心,成了別人口中「冷血無情」的人,但她相信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畢竟若他真的冷血無情,又怎麼會將一個姑娘放在心裡這麼多年都不曾忘記呢? 一想到項廷旭的心裡始終愛著那位陸姑娘,甚至花了八年的時間還走不出失去她的傷痛,剛才那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再度縈繞在水玉兒的心頭,那感覺……像是有點羡慕,又像是有些失落…… 水玉兒蹙起眉頭,不懂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件事,但她知道自己是真心希望項廷旭可以揮開往日的陰霾,重新振作起來。 可是……到底她該怎麼做,才能讓他不再痛苦,甚至是活得開心呢? 月明星稀,萬籟俱寂的夜晚,早已過了一般人就寢的時刻,只有隱隱約約的蟲鳴聲,偶爾隨著夜風傳來。 水玉兒躺在床榻上,卻是不斷地翻來覆去。 「唉……睡不著啊……」她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歎氣了。 並不是身下的床太硬難睡,事實上,這裡雖是下人房,但項家不愧是襄月城的首富,就連下人房的床都比客棧的床還要舒適許多,無奈她就是沒睡意。 只要一想到今日從冬梅那兒聽見的事情,水玉兒的心情就紛亂不已。 一閉上眼,她的腦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現項廷旭那憤怒中帶著沉痛的眼眸,要她如何能睡得著? 儘管自己並沒有相同的經歷,但光是想像自己所關心、在乎的人自盡身亡,她就覺得難受極了,更遑論是身為當事人的項廷旭? 他心中的傷一定更深、更難以癒合。 或許,在他心裡還會覺得是他間接害死了心愛的女人,畢竟是他執意要和那女人往來,他爹才會去找她的…… 水玉兒的心狠狠揪緊,突然覺得項廷旭的遭遇真是可憐。 「難怪他總是皺著眉頭,也沒看他笑過。」要是換成了她,可能也會沉浸在往日的痛苦之中,怎麼也走不出來。 水玉兒躺在床上,被腦中紛亂的思緒搞得完全睡不著。 「唉,真的睡不著,不如出去走走好了。」她無奈地歎口氣,起身穿上外衣,決定出去透透氣。 走出房間後,她踏著輕巧的步伐,穿越回廊,打算到庭院去吹吹風,想不到才一接近,就看見一抹頎長的身影佇立在荷花池畔。 今夜月光皎潔,那銀白的光芒灑落在他挺拔的身軀上,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尊貴的氣息。 望著他那俊美迷人的身影,水玉兒的心跳不由得加快,目光也像被磁石牢牢吸住似的,怎麼也移不開,就像當初她在客棧外第一眼瞧見他時的反應一樣。 不過,一想到他的遭遇,水玉兒的心就不由得隱隱作痛,而他的身影看起來也多了幾分孤寂與沉痛…… 項廷旭佇立在荷花池畔,在陣陣微涼的夜風中仰望天邊明月,黑眸深處閃動著陰鬱的光芒。 這些年來,他極不願再去回想那段沉痛的往事,偏偏那個熱心過頭、愛管閒事的女人,硬是要觸碰他那亟欲忽視的傷疤,讓那段從不曾被遺忘的往事,再度清晰地浮現腦海。 那一年,他剛滿十八,愛上了一個長他一歲的女人陸月蘭,兩人情投意合,渴望能夠攜手共度一生。 然而當時,項家雖還不是襄月城的首富,但也已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家境富裕,但陸家卻相當貧困,全靠陸氏夫婦幫附近人家洗衣、打雜維生。 家世背景的差距,讓爹相當反對這段感情,甚至認為他是被陸月蘭施媚術迷惑了,不斷地勸他清醒理智一點,但是他卻怎麼也聽不進去,一心盼望能和陸月蘭共結連理。 有天晚上,他被爹派去鄰鎮辦事,隔天才有辦法趕回來,那時他買了一支美麗的發簪想送陸月蘭,豈料,當他興致勃勃地趕回襄月城時,迎接他的卻是陸月蘭上吊自縊的惡耗! 他震驚不信地沖進陸家,陸氏夫婦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指控爹前一晚來找過他們女兒,將她逼上了絕路。 據說,爹不僅對陸月蘭說了一大堆羞辱的話,還要她死心別再糾纏他,而隔天一早,陸氏夫婦就發現女兒在自己房裡懸樑自盡了。 這個惡耗宛如晴天霹靂一般,重重打擊了他,他心痛地奔回家質問爹,爹也承認了前一晚確實去過陸家,要陸月蘭別再糾纏他。 從那時候起,他幾乎就不再與爹說話,因為他恨極了爹,完全沒辦法原諒爹的所作所為。後來爹染了嚴重的風寒,臥病在床,他雖立刻找大夫前來治病,卻不願去病榻前探望爹,只透過祿伯來瞭解病況。 爹似乎也被他的態度惹怒了,一氣之下扔下偌大的家業不管,即使病好了,仍成天賭氣地窩在寢房中,除了上茅房之外,不肯踏出寢房半步,還時常對無辜的奴僕發脾氣。 為了家中上上下下的奴僕,還有商行夥計們的生計,他沒有撇下這個擔子,況且,他也需要藉由忙碌的工作來轉移心中的悲痛。 八年過去了,他心中對陸月蘭的情意雖已隨著時間而淡去,可是間接害死了一條無辜的性命,是他心中永遠抹不去的痛。 也因此,他對爹真的沒辦法釋懷,永遠也無法忘記當年因為爹的所作所為而害得陸月蘭走上絕路…… 「唉……」項廷旭歎口氣,心情沉重地閉上眼,腦中卻驀地浮現水玉兒那張嬌俏的臉。 他一愣,眉頭皺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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