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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她的反應不啻是回答了段不讓的問題,頓時他的俊臉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兩道濃眉也皺得死緊。

  仿佛經歷一場天人交戰之後,他忽然松了手,深深凝望了柳飄絮一眼之後,倏地轉身離開。

  柳飄絮一陣愕然,她不明白為什麼段不讓會突然放過她,她可不認為那男人會突然良心發現。

  一定有什麼重大的原因,才會讓他忘了和她之間的賭注,甚至忘了要狠狠折磨她這個仇人之女。

  到底……

  會是什麼呢?

  柳飄絮蹙眉思忖著答案,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卻驀地憶起自己剛才竟然在他的撩撥之下幾乎徹底沉淪了……

  「天哪!我怎麼會這樣?我怎麼能這樣?」

  她怎麼能對段不讓所做的一切有反應?

  那是逼死地爹的仇人啊!

  她這樣子怎麼對得起爹呢?

  一股深深的罪惡感緊壓著柳飄絮的胸口,她頹然地將臉埋進手掌心中,覺得自己真是對不起死去的爹!

  夜,更深了。

  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段家堡裡的人幾乎都已經就寢,唯獨有一個人,卻是怎麼也睡不著。

  段不讓佇立在回席下,沉默地仰望天際。

  今晚的月色皎潔,漫布於無盡穹蒼的點點星子,讓他回想起許多往事,思緒也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十年前。

  段不讓還記得,那時的他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由於自視甚高,總認為天下沒有什麼難得倒他的事情。

  那一次,他為了追獵一頭豹子,搞得心浮氣躁,結果不但受了傷意外墜崖,還被湍急的溪水給沖到了下游。

  照理來說,尋常人碰到那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活命,而他並非九命怪貓,當時自然也是性命垂危。

  那個時候,倘若不是有個女娃兒用她的身子來溫暖他冰冷的身子,只怕他早已凍死了,哪還活得到今天!

  對他來說,那個女娃兒是他的救命恩人。原本他是該要好好答謝的,只是,當他回段家堡療傷、調養,好不容易恢復元氣之後,特地要向那名女娃兒親自致謝時,想不到那女娃兒一家卻已經搬走。

  他也不是不曾試圖尋找,可無奈的是,他連那女娃兒的名字都不知道,茫茫人海的,根本無從找起,到最後自然是不了了之。

  這件事情經過了這麼多年,原本他已經漸漸淡忘,甚至也已經忘了那女娃兒的長相,可記憶深處卻仍留下對於那女娃兒胸前那顆朱砂痣的印象。

  原本他以為,這輩子不可能再和那女娃兒碰面,想不到事隔十年之後,他們卻又再度相逢。

  他更想不到的是——他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認出她,而且,她還是柳義淳的獨生愛女!

  「這算是老天爺跟我開的一個玩笑嗎?」段不讓苦笑了下。

  原本他是打算痛痛快快地折磨柳義淳的女兒,好平復他對柳義淳的憎恨,可現在……

  仇人之女頓時成了當年的救命恩人,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突然間成了一個難以解開的死結。

  「這下子,我到底該怎麼做呢?段不讓的濃眉緊皺,內心經歷一場激烈的天人交戰。

  雖然他的確是對柳義淳深惡痛絕,凡是關於那傢伙的一切,他都想要狠狠地摧毀洩恨,但……

  段不讓輕歎了口氣,柳飄絮那張精緻絕美的容顏驀地浮現腦海。

  一想起她的倔強、想起她的不馴、想起她的美麗……他一向冷硬的眸光登時溫柔了起來。

  倘若完全撒開她是柳義淳女兒的身分,不可否認的,她的確是個容易令人心動的女子,不但有著嬌豔無雙的容貌,又有著異於尋常女子的勇敢。

  這樣的女子是值得好好憐愛疼寵的,可……每當他這麼想的時候,心裡就有一個聲音驀地冒出來,提醒他別忘了她是柳義淳的女兒。

  復仇?報恩?

  這兩種情緒在段不讓的心裡不斷來回地拉鋸,幾乎一整夜,他就在這樣反覆掙扎的情緒中,了無睡意。

  直到漆黑的天色逐漸轉白,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從雲縫間灑落,段不讓的心裡才終於做出了決定——

  他決定,不再繼續報復柳飄絮了。

  平心而論,她爹的作為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當年柳義淳設計殺害他爹娘時,她還年幼,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再者,當年她救了他一命,如今要他恩將仇報,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情他也實在做不出來。

  只是……

  要放她走嗎?

  這個問題一浮上心頭,幾乎是立刻被否決,在撇開他是柳義淳女兒的身分之後,一股想要將她留下的衝動勝過了一切。

  他沒有去深思自己之所以想這麼做的原因,只知道他就是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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