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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就醬?!

  她表情愕然,心想他現在是瀟灑還是裝傻?他應該知道她想問的不是那些呀!

  「還有,脫了衣服以後……的事。」她再次婉轉提點,希望他想清楚再回答。

  「怎麼了?」他轉過身,覺得她好像有事要跟他說,又不說清楚。

  「你做了什麼,自己都不記得了嗎?」他那認真又疑惑的表情,是存心想氣死她嗎?!

  他無辜地搖頭,腦袋開始搜索她的「關鍵字」——脫了衣服以後……

  「真的一點點都不記得?」她不死心,朝他走近一點,眯起眼打量。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皺眉,覺得她的表情就像在「驗屍」,急欲從他腦子裡挖出什麼東西。

  「沒事啦!你以後再喝醉酒試試看。」她好歹也是個女人,這男人把她忘得一乾二淨,她怎麼還有臉問他「使用心得」!可恨可恨可恨——

  「尤其在女人面前更不可以喔!」她指著他的鼻子嚴正強調,接著掉頭走出房門,不想再看見這個酒後亂性的傢伙。

  什麼嘛,人家被他又親又摸了半天,他居然忘得那麼徹底,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

  「媽!」一出門,竟然看見婆婆「咻」地閃到門邊,抬頭盯著牆上的造型掛燈仔細端詳。

  「我想趁住院前四處檢查一下家裡有沒有需要修繕的地方,不然老覺得不放心。」何碧珠滿臉親切笑容,指指頭上的燈罩,仿佛從來沒有刻意在房門前停留過。

  「不過剛剛我好像聽到你在跟培元說什麼『不可以』……你們是不是吵架了?」才新婚第一天就「不可以」,那怎麼可以!

  「喔,沒有啦,是他昨天喝太多酒,我怕傷身體,所以要他以後出去應酬少喝點。」她慌張地換上賢妻良母的笑容,沒想到居然被婆婆聽到自己在對她兒子大小聲,趕緊找個理由」拗」回來,重塑恩愛夫妻的形象。

  不過婆婆沒去準備住院的事,卻忙著檢查屋況?還有剛剛難道是她眼花了嗎?她明明好像看到咻——

  「這樣就好,叫他少喝點是對的,呵呵呵,那我先下樓了。」

  「媽慢走,我們馬上下去,呵呵呵。」她恭敬有禮地目送婆婆離開。婆媳倆終於可以各自收起不太自然的假笑,並且同時在心中產生有驚無險的感覺。

  回頭,江春穗還故意用甜膩膩的聲音呼喚老公出來用餐。「老公……」

  房間裡,段培元怔望著她忿然離去的背影,抿平的薄唇緩緩揚起一抹淺笑……

  是的,看她這般生氣的反應,加上「女人」和「喝醉酒」這些關鍵字,他大概能猜到她真正想說的是什麼事。

  原來,昨夜的春夢不是夢。所以,她柔順地任他親吻、愛撫,甚至羞怯地回應,全都是真的……

  那麼,她的毫無反抗代表什麼?

  想到這兒,他的笑意更深,黑眸閃現一抹幽光,心,深藏胸膛。

  「老公……親愛的……快出來吃飯飯唷。」

  聽見她刻意裝嗲,明顯作假的聲音,段培元驀然失笑,感覺瞬間從感性變搞笑,不過心頭卻一樣暖,一樣因那個女人而震盪著。

  愈是瞭解這個女人,他愈是領悟到一個殘忍的事實——

  若非出自真心,要這個女人演好感情戲,真的是不可能的任務。

  「好,我馬上來。」

  兩天后,何碧珠被送進手術室裡接受動脈瘤栓塞手術。這種治療方式不必血淋淋地把頭顱切開,而是從血管用白金線圓圈栓塞腦動脈瘤,阻止血液流入,達到預防破裂出血之效,不但術後恢復期較傳統手術短,也可以減低患者對開顱手術的心理壓力與恐懼。

  手術室外,段啟明與兒子、媳婦一同守在外頭等待結果。

  牽手三十余載,段啟明對老伴的擔心自然不在話下。而平時一臉酷樣的段培元,此時的表情更是森冷到護士經過都會繞路而行,根本不敢冒險多看兩眼平常少見的極品俊容,就怕招來「凍」身之禍。

  忽地,一隻秀氣的小手按上他握緊至泛白的手背,掌心的溫暖一下子驅散了指節的冰涼。抬頭——是一張暖陽般的柔和笑臉。

  「會順利的。看,我有去幫媽求平安符喔,還抽到上上簽呢!」江春穗笑著秀出另一隻手裡的紅色符袋,期望它也能賜給他一些穩定的力量。

  她一點都不怕他冷冰冰的表情,因為她知道他是太擔心母親的手術,才會神經緊繃,一臉殺氣騰騰。她反而喜歡這樣有感情的他,更加證明他外冷內熱的個性。可是她不會叫他別擔心,因為那是人之常情,換作她也做不到,只能陪他一起等待好結果。

  段培元望著她手中的那枚紅色平安符,心裡有股說不上來的感動……

  原來她昨天不用上班卻消失了一個上午,是跑到廟裡求了這個平安符。然後今天一大早就陪著他來醫院,從頭至尾不多話,只是默默陪在他身邊,過段時間就會要他和父親喝點水,勸勸不停來回走動的父親坐下來歇歇腿,再安靜地回到他身旁待著。

  如果,她一直叫他不要擔心,勸他放鬆心情,他大概只會感到煩躁,覺得她根本無法體會他此刻的心境。但她什麼都沒多說,只是偶爾遞上一杯熱茶,握住他冰冷的手……這份無聲的體貼、適時的關懷,甚至此時拿著平安符的笑容,全都使他覺得感謝、窩心。

  不曉得人的心靈在面臨生死交關之際,是否都會變得柔軟、善感一些,但此時此刻,他心裡真的有種好喜歡她的感覺、用力擁抱她的衝動,隨著那股無以名狀的感動與謝意,緩緩推漲,如潮水般漫過心頭……一道很特別的刻度,一處不曾被其他女人觸及、滋暖的地方。

  段培元有些訝異,這個不曾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卻遠比任何一個和他交往過的女人都更貼近他的心房,並以一種神奇的力量在那兒發光發熱。當她握著他的手,溫暖的卻是他心中最深的一處,這般史無前例的感受,不叫神奇是什麼?

  他微微揚唇,愈來愈能確定江春穗與其他女人的不同之處,也愈來愈想珍惜這份不同……

  他拿走平安符,沒有激動地抱住她,而是將那枚包含她祝福的符袋放在自己手裡,反向握住她手心,與她十指交扣。

  兩人一句話也沒有,僅是靜靜對視,淺淺一笑,緊扣住「平安」的兩隻手,也握緊一種彼此意會的情感,暖暖地煨著兩顆心……

  手術的結果,正如江春穗求的簽詩一樣吉祥,成功。

  何碧珠在手術後的第四天出院。從住院觀察到回家休養的期間,江春穗都盡可能陪在婆婆身邊,一下課就飛也似地離開幼稚園,幫著公公一起照顧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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