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醉笙 > 如果真愛是詛咒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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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知道。」 「我也知道讓你離開她會令你很傷心,但是只有這樣才能將你的傷心減至最低啊。我更知道你有多愛她,但你的愛會溺死她,溺死她啊!」沈青楊拍著兒子的背,「對,我知道我自私,我只是不想看到自己兒子的下輩子像行屍走肉一般活著。聽我的話,離開顧小姐。」 沉默沉重地閉上眼睛,想要答應父親的請求,可是內心卻千萬個不願意。掙扎的痛苦讓他受著百般折磨,不能言也不能語。 是的,他愛她,愛她!不知不覺感情已像深海一般,可是他那澎湃的海岸線卻要卷起萬千潮頭像顧盼砸去,她終將死在他的愛情海裡。 淩晨兩點,從花圃回來的沉默正尋思著該如何向顧盼提出分手,捧著電話的他好幾次鼓足勇氣撥通電話,可鈴聲只響了一聲,他便趕忙掛斷。反反復複,他又惱自己打擾她休息,只能提著酒瓶猛灌下去,讓酒精暫時麻痹自己的神經。 「叮鈴鈴……」 電話鈴聲急切地響了起來,將半醉半醒的沉默喊醒。迷迷糊糊地「喂」了一聲,當聽到電話那端無助的聲音後,他立即清醒了過來。 「顧盼,慢慢說,不要急。」 「隔壁張太太家好像著了火,火勢正從他們家陽臺蔓延過來,我想逃出去,可是門鎖似乎壞了,怎麼都打不開。陽臺上都是火苗,我該怎麼辦?沉默,我好害怕,好怕好怕。」 她似乎被煙嗆著了,沉默繼而只聽到一陣咳嗽聲,他著急地邊跑出家門邊講電話。 「顧盼、顧盼,你聽得見我說話嗎?你不要怕,我馬上趕來,你現在用被子遮住口鼻,退到離陽臺最遠的房間。還有,你報過警了嗎?喂、喂?」 一連串的忙音徹底擊毀了沉默的理智,他顧不上安全地奔至馬路中央攔車。一路上只會拼命地催促司機加快速度和撥打顧盼的電話,可那頭的忙音讓他陷入煩躁狀態。 一到達顧盼的大廈,他便奪門而出,害得司機緊張地以為他要賴車錢對著他叫嚷。 果真,他看到顧盼住著的那層樓的一家陽臺上火光沖天,消防隊員已經攀上了升降機,沉默見狀便要衝進火場。 一邊的警察眼疾手快地攔住他,「先生,裡面很危險,你不要進去。」 「我女朋友在裡面,在那層樓!」他扯開警察的阻攔正要衝上去,一邊卻跑來兩名警察按壓住他。 「先生,請你冷靜,我們正在想辦法救人。你這樣冒冒失失地上去,只會增加我們的負擔。」 「你們一定要救她,救她!」沉默抓緊警察的制服索要承諾來安穩自己漂浮不定的心。 「我們會的、會的。先生,請你退後好嗎?」 「不要,我就要站在這裡,我要第一時間看到她。」 警察見他如此堅持,便也隨他站在警戒線後不再阻攔。而沉默更是瘋了一般,只要見到有人被搶救出來,他就喊著顧盼的名字沖上前去,但每每失望而歸時,便增加了一份擔心。樓上的火光在水柱的衝擊下越來越小,他的心卻越糾越緊,痛得快不能呼吸。 「顧盼、顧盼!」 擔架上被抬出的人已經大面積燒傷,斷斷續續地喘著氣,眼看連呼吸都很困難。醫護人員推開沉默,蹙眉道:「這是張家的小女兒,不姓顧。你是怎麼進來的?影響我們救人。」 載著傷者的救護車鳴著警笛呼嘯而過,沉默茫茫然地站在事發現場,雙眼竟乾澀起來,痛得想要流淚。 「沉默。」 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沉默緩緩轉過身,看到的是被人攙扶著的顧盼。 「顧盼?」他低喊了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一秒卻沖到她的面前,從醫護人員手中扶過顧盼。 「你沒事吧?」 顧盼輕笑搖頭,身邊的護士卻開了口:「這位小姐吸入了灰塵,需要住院觀察。」 沉默輕輕撫上她落滿灰塵的臉龐,為她擦去灰塵。 「對不起,沒能在你身邊。」他哽咽。 顧盼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撲進了他的懷裡,「我剛才真的好怕好怕,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傻瓜,怎麼會見不到我呢?我一直在這裡啊,我會一直等你的,我不會走。」 「你不會走?」 「不會。」 護士理解地候在一旁催促道:「還是先送她去醫院吧。」 沉默點點頭,攙扶著顧盼上了救護車,「我陪你去。」 「嗯。」顧盼點點頭,溫順地將頭靠在他的肩沉沉地睡去。 沉默撫上她的臉她的髮絲,一遍遍一次次,凝視她睡容的雙眼透露著掙扎的神情,時而堅定時而閃爍。顧盼突然一陣咳嗽,他趕忙拍拍她的背,柔聲安慰。就在這一刹那,他作出了決定,眼神溫柔起來,他的下巴抵在她的發上,鼻端除了她的發上香波的氣味外更濃郁的是股煙火氣,大難不死的味道、危險的味道、警告的味道…… 疲累地閉上眼,車廂內明滅的燈光黯然地照在沉默的臉上,一道明亮陡然滑過他的左臉,落了下去,失去了光彩。 當顧盼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整潔的病房裡,她看到了醫生、護士、父母,卻唯獨沒有見到他——沉默。 她著急地詢問護士,護士說當天是看到一個男人陪伴在她身邊,可是送她到醫院後他就走了。 「走了?」 她機械地重複著,總覺得這不是個好兆頭,卻又安慰自己別太神經質。當下掏出手機按下快捷鍵,當電信局的小姐毫不含糊地告訴她,此號為空號時顧盼這才真的神經質起來。她打電話回診所,沒人接;她打電話去他家裡,已設置為留言。顧盼利落地下地換衣服,卻嚇壞了護士。 「顧小姐,你還不能出院。」 「出了事我自己負責。」 扣上扣子,披上外套,她打開門就要走。來的時候身無長物,走得時候自然也輕鬆自在。 護士緊張地去叫值班的醫生,她卻已經步入了電梯,頭也不回。原來離開一個無關緊要的地方和人,可以那麼無牽無掛。那麼,沉默走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診所門上掛著的「歇業」標誌告訴她,他已經將近三天沒有來過,恰好是她住院的三天。他家樓下的保安更是熱心地告訴她,沈先生已經把房子掛牌出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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