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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到了車上,許多人仍意猶未盡的討論著這場精采的比賽,一致認為這場中韓之戰可以列入臺灣棒球史上最精采戰役的前十名。

  何雁飛並沒有他們那麼快樂,一上車,剛才沸騰的熱血又逐漸回溫。

  她一直以為郭弼先只是個卑微的苦工,所以才無所顧忌的和他直來直往、打打鬧鬧。

  沒錯,她一直以為他們是同樣層次的人,結果,她被騙了!

  若不是今天那個老男人說出實情,她還不知道會被蒙在鼓裡多久。

  建築師,不是建造房子的苦工,而是設計房子給苦工建造的人……她多蠢,竟然還問他,身為一個建築工人,會想參與建造巨蛋嗎?

  這等蠢話,當時他一定在心裡笑到抽筋了吧?若真要建巨蛋,他只需動動他的頭腦,又不需用到他的勞力。

  不過,他到底在那個工地做什麼?

  「你到底在那個工地做什麼?如果你是建築師,為什麼要穿得破破爛爛的在那裡工作?你應該待在冷氣房裡畫設計圖不是嗎?」何雁飛一陣火氣上來,一開口就是劈哩咱啦的一串問號。

  對她突如其來的怒氣與問題,正看著相機裡相片的郭弼先微微楞了下,小心翼翼的將照片儲存起來後,才回答她的問題。

  他還以為她不會再跟他說話了。

  「沒人規定建築師就一定得關在冷氣房裡吹冷氣呀,我喜歡扛磚頭的感覺。」

  「你是工作狂嗎?還是被虐狂?」她語氣極沖。

  她最看不慣這種人,有著錢多事少的差事,偏偏還喜歡把自己搞得全身髒兮兮的。

  「這跟工作狂與被虐狂有什麼關係?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他耐心的解釋。

  「原來你的職業那麼高尚,就是報紙上常寫的頂尖份子,難怪你會眉頭皺也不皺就買下一張兩萬日幣的破地圖,出手總是那麼大方,身上穿的衣服質料都那麼好,大學同學還是個律師,更難怪通運公司的大老闆會跟你那麼熟,原來你是那麼的了不起呀!」何雁飛眯著眼睛,話像連珠炮般毫不間斷的從她口中射出。

  她最後那句話更是混和了憤怒、鄙夷與不屑。

  「我不明白你不高興的原因何在?就因為在你的認知中,我從一個卑微的苦工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建築師?」若真是這樣,那他倒寧願她永遠將他當成建築工。

  「你、騙、了、我。」她憤怒的從齒縫中將話一個一個擠出來。

  郭弼先無奈的歎了口氣,舉手投降,「你要怎麼想隨你,我不跟你爭辯了。」他閉上眼睛。

  他不是個容易動怒的人,但她總有本事觸動他鮮少顯露在他人面前的情緒。

  看著他閉上眼,平靜無波的表情,她氣得渾身發抖。

  「買外套的錢我不還你了!」想了好一會,她才想出這個狠招。

  那件外套要價兩萬多日幣,她就不信他一點都不心疼。

  「隨你。」他簡潔有力的回答,連睜眼都懶。

  這次何雁飛並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些哀傷,她感覺鼻子酸酸的,連忙將在他臉上流連的視線移向窗外。

  她一直以為他們是同一層次的人,突然間,他變得高不可攀了。

  他們晚上住在定山溪的溫泉旅館。

  泡過溫泉後,團員們在一個大房間裡食用定食晚餐,大部分人都穿著浴衣,盤腿坐在擺了和室椅的榻榻米墊上。

  何雁飛挑了個離郭弼先遠遠的位置,不停與身旁的老先生聊天,用完餐後便直接回到房間,無聊的轉著電視。

  日本的電視頻道比臺灣少得多,全是日文及英文,看了一陣子後,她將電視聲音轉小,爬回鋪好床墊被子的榻榻米上,打算好好睡上一覺。

  畢竟是陌生的國家、陌生的地方,她需要一點聲音才能睡著。反正寶路回房後會將電視關掉,他是那種一點聲音就睡不著的人。

  她才閉上眼,萬寶路就跑了進來,興奮的換下身上的浴袍。

  何雁飛撐起上半身,蹙著眉看他。

  「你幹麼?」她看著他迅速的換上毛衣與長褲。

  「幾個同團的說要出去逛逛喝點東西,慶祝中華隊今天贏球,你要去嗎?」萬寶路抓起外套,隨口問道。

  「不去。」她在他走出房門前又叫住他,「你那裡有沒有錢?」

  「你沒說我都忘了。」他又跑了回來,從她手中抽走三千元日幣,又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別太晚回來呀!」她對著已關上的門板喊。

  翻了個白眼,何雁飛躺了回去,側身望著前方的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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