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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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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她注意到了他所用的字眼,「她的」兒子。當年那幕令她徹底心碎的畫面又清晰如昨地出現在眼前,不覺臉色泛白。即使過了那麼久,傷痕依舊在,碰觸到了依然會疼痛不堪。 縱使她的頭垂得低低的,但杜裔炎還是注意到了她蒼白的臉色。強抑下心裡的熾烈渴盼,他要自己不要操之過急,以免她和他的——兒子再次像風般走得無影無蹤。 「當年為什麼要將那張支票留給你母親?」他提出埋在心裡多年的疑問時,也同時觸碰了那雙方一直小心翼翼避開的話題。當年她拾起那張支票的那一幕還深刻的留在他腦海裡,那也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之後她便音訊杳然了。 楊墨璋編織的雙手微頓了一下,身子顯得有些僵硬。 「她無法工作,我又不能待在她身邊,能做的只有將支票留給她。」一陣沉默後,楊墨璋輕輕淡淡地說。 「既然如此,當年為什麼……」 「如果你今天來是要討論從前的事的話,那你可以回去了,我已經不記得了。」她的語氣極為冷淡。 無言凝重的沉默一直持續著,直到被火速從浴室沖出來的楊文理給打破。 白嫩兮兮的上身未著寸縷,濕濕的發尾還掛著水珠,臉蛋紅撲撲的,一沖到起居室,見到杜裔炎時倒抽了一口氣。 「你怎麼還在這裡?怎麼還不回去呀?」他毫不客氣地指著杜裔炎趕人。 然後他那粉嫩嫩的雙頓便又落入了楊墨璋的四隻指頭裡,再次被拉成了,而後一放,任其彈回。 「什麼態度?」楊墨璋對兒子皺起眉頭,手叉在腰上,一手指著浴室,「去把衣服穿好,頭髮弄幹。」她疾言厲色的命令道。 捂著臉頰的楊文理不放心的又看了杜裔炎一眼,才忿忿的轉身走向浴室。 「我還有事,先走了。」杜裔炎站起身來。與兒子為敵是不智之舉,讓兒子挨駡他更是不忍,還是先離開得好,反正他已打定主意以後會常來打擾楊墨璋跟兒子了。 一如預料的,楊墨璋沒有挽留,直接送他到門口。 杜裔炎並未立刻離去,站在門口,又是一陣沉默,靜得楊墨璋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了。 驀地,杜裔炎舉起手探向她,楊墨璋吃了一驚,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他的碰觸,並仰起頭望向他,隨後又飛快的低下頭。 在那一瞬間,杜裔炎清楚地看到她清秀的臉龐上有著驚駭、害怕與恐慌,他咬緊牙,硬是將伸在半空中的手給縮回來。 他又忘了,在那冷漠堅強的表像下,她有的是一顆多麼敏感易脆的心。 沒有再見,他轉身舉步下樓,幾乎同時,他聽見了鐵門重重關上的聲音。 「媽媽?」 虛脫地靠在門上的楊墨璋倏地睜開眼,看到已穿好衣服的楊文理站在不遠處,一臉擔憂的望著她。 她做了幾次深呼吸,按下體內澎湃的情緒。 「吃飯吧。」她故作輕快地說,走到楊文理身邊,拉起他的手便往裡頭走。 「媽媽,那個人有沒有……跟你說什麼?」吃飯吃到一半,楊文理終於鼓起勇氣問道。那個不守承諾的人突然跑來,自己嚇死了,一直怕他跟媽媽說自己有去找他的事,現在若不問個清楚,令晚肯定會睡不著覺的。 楊墨璋聽了,冷冷地斜睨著他,看得楊文理開始冒出冷汗。可惡!杜裔炎果然出賣了他,他真是太笨了,居然會相信杜裔炎! 楊墨璋舉起筷子,探向兒子的碗,將碗內僅餘的那塊豬排夾到自己碗裡。 楊文理呆呆地看著她的動作,半晌後才大叫。「呀!那是我的豬排,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他氣急敗壞的嚷嚷著。 「這是給你的懲罰,明明跟你說過他不叫『那個人』,他是你爸爸,真是教不乖。」 「就算這樣,你也不能把我的豬排偷去呀!我正在發育耶,沒豬排吃,我會長不高的!」 「小豬沒吃豬排還不是一樣長得那麼肥。」她亂舉了一個例子,將兒子比成小豬。 楊文理一下子腦筋轉不過來,對他單純的小腦袋來說,小豬的確是不吃豬排的。 「哼。」他悶哼一聲,氣惱地將自己面前那盤青菜裡的肉絲,報復性的全部挑進自己碗裡。 「喂,吃些青菜,我下班後辛辛苦苦跑去菜市場買回家又洗又切又炒,忍受油煙味才炒出來的青菜,你不吃我會難過的。」她慢條斯理地說,一點也沒有難過的跡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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