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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半島酒店一直都是老一輩香港人心目中最高級的場所,香港最老牌的豪華大飯店。當1928年12月11日香港半島酒店正式營業時,當時的建築師就曾揚言它會成為蘇伊土運河以東最佳的酒店。

  果然,隨著豪華郵輪停泊在維多利亞港,半島酒店以其高貴及親切的儀態迎接了無數的紳士名流,自此它便成為了香港的標記。無數的明星、作家、音樂人和政客都曾在酒店華麗的大堂裡留下足印,世界各地更尊稱半島酒店為「The Pen」。

  聞名遐爾的Felix餐廳,更是由法籍名師設計,別具現代風格,蝸牛形的酒吧,咖啡廊,向來都是上流社會消遣的沙龍。

  下午3點鐘,當太陽仍在緩緩移動,懶洋洋地照在半島酒店的歐式建築上時,端木紫已悠閒地坐在酒店的大堂裡看著服務生專業禮貌地送上香純的英式紅茶。

  在射進大堂的陽光和具備專業水準的鋼琴聲裡,端木紫優雅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這裡雖然服務禮貌周到,然而一杯紅茶的價格卻也要比市面上貴出好幾倍。

  坐在九龍半島上最尊貴的建築物裡,聆賞現場提琴四重奏有時輕快、有時優騅的音樂,舒服地啜飲一口地道的英式皇家紅茶,品嘗令人垂涎欲滴的三層特製點心,一直以來都是香港上流社會的傳統,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據說半島酒店中所有的瓷器杯盤,都是由世界名牌TlFFANY專門為半島酒店打造的,在其它的TIFFANY專賣店裡既使是有錢也買不到的,這就更顯出半島酒店的貴氣不凡。

  環顧了一眼大堂裡衣冠楚楚的男人,珠光寶氣的女人們,端木紫淡淡地笑了笑,略微仰起頭,迎向暖洋洋的陽光。

  這大概就是金錢的魅力吧……只要有錢,你便可以坐在這裡享受這種被任為是只有上流社會的人士才能享有的服務。

  但是不會有人在意你的錢是從何而來,是怎麼來的;也沒有人會在意你籠罩在珠光寶氣之下的身軀,沾染了多少的血腥與罪惡;更不會有人去深究你衣冠楚楚的表皮下,是否隱藏著一個肮髒的禽獸。

  看著自己拿著茶杯的手,她緩緩閉上雙眼,掩住眼底深深的悲涼。從她出生那一天開始,她似乎就一直在背負著死亡的陰影,就算如今她的雙手早已沾滿了血腥,但人們看到的,卻永遠只有她高貴的氣質與美麗的容貌。

  張開眼,她望向高懸在空中的太陽,然而在那一片高懸的耀眼刺目的光芒之中,她卻分明看到了一絲的蒼涼與無奈……

  一個身影擋住了她的視線,端木紫收回思緒與視線,緩緩看向來人。在望進那雙褐色的眼眸時,她不動聲色地揚了揚眉。是他?!

  「日安,美麗的小姐。」文森特?馬修頗為紳士地執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微微點了點頭,端木紫笑笑,「當然可以,馬修先生。」

  「能在這裡遇見端木小姐,真是我的榮幸。」

  優雅地啜了一口紅茶,端木紫玩味地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她可不會天真地以為,在這裡相遇僅僅是一種巧合。

  自此那次雨夜行動失敗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這個男人,嚴格算起來,這應該是他們的第三次見面。

  當然,這並不包括上次在孤兒院的門前的相遇。那次她看到的那輛賓土車,事後一查發現車主竟然是他!他是褐色的眸子,顯而易見他的血統並不是純正的中國血統,那麼他在新竹那種鄉下地方做什麼?監視她嗎?可看起來又不太像。

  紫色,是由冷靜的藍色及熱情的紅色調和而成,因此紫色兼具了紅與藍的兩種特質,時而熱情時而冷靜,讓人捉摸不定,莫測高深,散發出一股神秘的吸引力——就像她。

  在她研究他的同時,文森特?馬修也在好整以暇地觀察她。

  一身淺紫的洋裝,款式雖然簡單,但穿在她身上卻顯得格外婀娜多姿,合身的剪裁把她纖細柔美的身段表露無遺,白晰的肌膚襯在一片紫色中更顯得吹彈可破。

  一頭又黑又亮的長髮隨意地披在肩上;冷豔的五官並不似東方人的平扁,反而有著一種西方人的立體感;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睛,除了淡然與冷漠之外,眼眸深處總在不經意間偶爾閃過一種說不出的東西,然而當你想要去捕捉時,卻發現它早已恢復了平靜;弧度優美的唇線,分隔開上薄下豐的唇瓣,兩者合而為一又形成一個相當漂亮的唇型,甜美得叫人忍不住想去品嘗。她的笑容是極漂亮的,襯著從玻璃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她的整個人都顯得那般的明朗。

  然而在明朗的背後,他卻總是隱隱地感覺到一種近似於灰暗的氣息以及……一種孤獨。是的,是孤獨,既使是在她與他淡笑風生之時,他也能感覺到那笑容的背後有著一種無法擺脫的孤獨。

  她是美麗的,但她的美麗並不僅僅流於表面的亮麗,她身上散發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那舉手投足間的優雅,也一再地顯示出她曾經接受過嚴格的禮儀訓練。

  端木紫,他暗暗點頭,的確是人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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