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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段水樓像只閒不住的小雲雀,漸行漸遠的消失在她的視界,“忘憂草”君莫憂心中不由得泛起一抹淒然。

  曾經,她也和段水樓一樣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生活過,就像她的名字——莫憂一樣。

  直到四年前,她生命中的太陽隕落,消失在她的世界中,她的世界瞬間轉暗,從此再也沒有一絲陽光和歡笑。

  但,她不相信她的承烈真的已經死了,永遠不會出現在她眼前。

  只憑四年前一具深埋在六尺地底的空棺,教她如何相信她深愛的承烈已經永遠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果然,她的痢情感動了蒼天,她的承烈真的沒死!

  所以——這一次她不會再讓他逃走了!

  她收拾激動的情緒,把視線的焦點移回“花間集”美麗的會長丁盼荷身上,以堅定不容改變的口吻道:“我想暫時退出『花間集』。”

  “給我一個理由。”丁盼荷不動聲色的保持笑容。對君莫憂,她一直有一股疼惜之情,一來是因為她和段水樓年紀相當,二來是因為她在君莫憂眼中看到自己曾經有過的癡情。

  君莫憂儘量不去違逆丁盼荷,早在初識丁盼荷時,她就對了盼荷有一種惺惺相借的感覺,雖然她們之間的年紀相差少說一輪以上,但她卻在丁盼荷眼眸中看到另一個自己,所以她一直都避免去傷害丁盼荷,然,這一次不同,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堅持到底。

  她潤潤唇,整理整理自己紊亂的思路才道:

  “我即將為某種特殊而重要的私人因素,而和風穀的人有所接觸,所以,我向副會長說明了原委,副會長聽完後告訴我,要我直接找您談。”

  從丁盼荷的表情,可以輕易看出她並不是很滿意這個理由,所以君莫憂進一步說:“我一直深愛著一個『風穀』的『死人』,為了得到他,所以我必須扮演好這次的角色。”

  “什麼角色?”她這番話觸動了丁盼荷內心深處的感情。風穀的死人?雖和她的情況不盡相同,但其中的癡、傻卻是一樣的,當然還有恨!不過她看不出君莫憂有沒有恨……,“花間集”的會員全是一些演戲高手,尤其擅長真真假假的障眼法,君莫憂是“花間集”的一員,自然也有不差的演技。

  “我自己!”君莫憂這話說得格外意味深遠。

  “你自己?”丁盼荷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花間集”的會員扮演過各式各樣、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替身角色,但就是沒有一個會員說要“扮自已”,而且還為了“扮自己”而暫時退會!

  “對!就是我自己。”君莫憂並沒有進一步解釋,只是重複一遍。“請會長成全。”

  “為了一個風穀的死人?”丁盼荷神情變得有點恍憾,話說得像在問君莫憂,又像在說給自己聽。

  “是的,請會長成全。”她從沒見過優雅迷人的丁盼荷在人前如此心不在焉,但她已顧不得其它的,為了她的愛,她志在必行。

  時間在桌角的砂漏裡的白砂愈漏愈少中默默的流逝,直到砂漏的白砂流光,丁盼荷終於有了最後結論——“好,我答應你,你去吧!”

  “謝謝會長!”

  望著像一陣輕柔春風飄去的君莫憂,丁盼荷內心升起一股百感交集的情愫——

  如果當年,她像莫憂一樣,對自己的感情如此率真,那麼,她的戀情或許就不會演變成今天的結局了!

  ※

  “風穀”的清晨,別有一番使人性靈為之迷醉的獨特魅力,尤其是在這個沾染著薄薄霧氣的湖畔。

  晨曦初醒,決不過暖,像是俏皮溫柔的天使給予人們的早安之吻般,令人睡意全數散去。

  從百花怒放的山林那頭吹送過來的風兒是溫馴的、夾帶著一股幽遠澹香和一息滋潤的水氣,摩挲著它所遇見的每棵綠樹,每株碧草的曼顏,輕輕繞過它們的肩腰,像是在向他們示好,又似在捉弄他們。

  僅管遠處的高峰峻嶺間,有終年不敬的山嵐和濃厚的霧靄纏繞,然而,“風穀”內的空氣卻總是明淨的,絲毫沒有受到遠方天際那些像守護神般繚繞盤旋的嵐霧影嘗,反而因他們的盡職守護,顯得更加迷人,遺世而獨立。

  湖畔的碧茵上,有著半夢半酸的朝露,留戀地膠附在碧草搖曳生姿的機柔腰身上,捨不得離去。

  濱水的綠柳、垂楊、絳櫻、紫荊,青翠的葉與鮮紅的花,都爭相將他們的身影倒映在湖面上,幻出無數的幽媚情態。

  湖面的波濤,似被晨曦喚醒了,鄰鄰的波光,群起欣然的舞著,曼妙的舞姿贏得了岸邊不時湧起的白濤讚歎,而迸射起雲樣的水花和拍岸聲響應,彷佛是給他們的掌聲。

  這便是風穀一隅的清晨之美。

  李承烈一如往常,一大清早便來到這個潛藏盎然生趣的湖畔,獨享這一湖世間少有的良辰美景,在風穀無數奇景中,他最愛這一方景致。

  從綠蔭的縫系穿梭漏灑下來的點點光子,正巧落在他那略嫌淩亂的漆黑色長髮上,像極了一流靈活的烏金。

  他那一雙睫絨密繡下的翡翠綠眸,也和他那烏金般的長髮一樣散發著動人的光采,在一瀉清澈之中,洩漏著幾分的憂鬱凝滯,更洩漏著幾分的無奈落莫,像清翠的秋山輕罩著幾痕淡淡的霧紫。

  四年了!

  他從浮華人世逃開消失,而藏昵在這個世外桃源般的“風穀”已足足四年了!

  這四年之中,他並非從未出谷半步,反而三不五時就和那一群“臭氣相投”的“狂”字輩夥伴們到外面的世界四處去冒險作亂,出任“特殊保鏢”的工作,生活愜意逍遙至極。

  “風穀”的另一個稱號:“逍遙穀”的意境被他們五人發揮得淋漓盡致。

  所以他並非拒絕出穀,也不是異于出穀的——雖然他是個“死人”!

  只是以往的“出遊”,都是以“破壞狂”的身份行動,像一個星期前,他才順利圓滿的完成一位法國當紅模特兒的保鏢工作,身心兩方面都獲得舒解和成就感,十分充實快意。

  還有,范修羅那個“護花狂”的秘密小窩“逍遙居”也是他常去串門子的地方,雖然修羅那小子所在的地方,對他而言是個“危險的敏感區”,但“風穀”裡多的是擅長喬裝易容的奇人異士,每次他要出穀,他們就爭相替他打造一張“新面子”,所以他一點也不必擔心以“死人”的身份在外面的世界遊蕩時會被以前的熟人發現,反而樂在“千面人”的遊戲中。

  尤其修羅那小子又好死不死的有一雙能“明察秋毫”的“邪眼”,不論他如何喬裝易容,范修羅都能一眼識破——這也是風谷中的易容高手們爭相為他打造新面孔的主因之一——想和范修羅的“邪眼”較勁,看看是范修羅的“眼力”了得,還是他們的“巧手”厲害!

  三天前,他從段仲剛的口中得知,又有一個“特殊保鏢”的委託案進來了,只是這次的委託人身份很特殊,竟是他最敬愛的大哥李承瀚,而且指名要他出任這次的“特殊保鏢”任務,似乎是和李家有重大關係的事。

  因此,他猶豫了……

  並不是因為李家有什麼令他深痛惡絕的慘痛記憶之故,而是因為李家有個他想見卻今世不能再見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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