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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就在他焦慮萬分的時候,他看到不遠的牆角上有被人用石頭畫了一朵花的記號。這花是夏禹特有的悠羅花,這記號也是夏禹人互相聯絡的秘密。

  在這裡,會是誰留下這樣的記號?五郎!一定是五郎!

  他順著記號尋找下去,記號的指向漸漸穿過一條條街道,到了城郊一處寺院。

  山門外,有個小沙彌正在低頭掃上,秦羽上去問道:「請問,師父可曾看見一男一女兩人從這裡經過?」

  小沙彌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見到兩位施工剛剛進山門。」

  秦羽立刻要衝進去,小沙彌伸手一攔,「施主且慢,如果您是要找剛才進去的兩位施主,最好還是先等一等。」

  「為什麼?」他豈能再等。

  「住持說,這兩位施主是貴客,不許外人打攪。」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頓足叫道,他再也沒有多少耐性和這個小沙彌耗。

  就再他要拔足沖上山的時候,山門打開,有人站在那裡,冷冷說道:「是我說不讓你進的。」

  秦羽聽到聲音已然驚呆,再看那個人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人竟然是玉王叔!

  「玉王叔?!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妙兒呢?」

  「五郎在為她診治。」玉郎居高臨下,面色鐵青,「我想不到你居然會對她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忘情散是什麼樣的迷藥?你怎能輕易對她下這種毒手?」

  「玉王叔,我已經知錯了。」秦羽一步步走上臺階,聽到五郎在為水玲瓏看病,他已經安心許多,「我願意接受你任何責罰,只求能見她一面。」

  玉郎伸出右臂攔住他的去路,黑寶石般的瞳眸泛著冷凝的寒光,「從你到西涼起,你就沒有說過一句實話,要我怎麼相信你?你負了玲瓏的癡心,也負了我的信任,是你自己剝奪了再見她的權利,怨不得別人。」

  「我是說了不少謊話,但是人生在世誰不會說謊?」他激動的握緊拳頭,「玉王叔這一生說過的謊話絕不會比我少,欺騙的感情也遠勝於我,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我大談背叛負心?」

  玉郎眉尖抖動,「你是在為你娘的事情怨恨我嗎?」

  秦羽連連冷笑,「我怎麼敢怪玉王叔?是我娘太傻,將她一生的情愛都賭在你身上,活該她一生痛苦!」

  「夏禹清揚!」玉郎低聲喝出他的名字,「這裡是方外世界,我不與你談男女之事,但很多事情,遠非你想的那樣簡單,我與你娘,因為各自有各自的苦衷,再加上許多陰差陽錯,才造成今日的最終結局。這份苦衷不求你能理解,但也絕不是你可以拿來與玲瓏相提並論的藉口!」

  秦羽還在冷笑,「玉叔的義正嚴辭不用拿來教訓我,回去說給你的女王聽吧。你此次離開西涼經她允許了嗎?她肯放你出來了?」

  「施主,裡面那位施主請您進去,那位女施主醒過來了。」

  一個和尚從山門內走出,對玉郎說。

  秦羽推開玉郎,抓住那個和尚,「她在哪裡?帶我去!」

  和尚遲疑著看著玉郎,等他的回答。

  玉郎長歎一聲,「帶他去看吧,看看他知道的,和他所不知道的,讓我們在佛祖面前懺悔,不要再將這份憾恨帶到來生去。」

  秦羽聽不大懂他這句話,沒來由的,他說什麼憾恨?他沖進去,找到和尚所說的那間房。

  一推門,就看到五郎斜對著門口,凝視床上的人,然而,除了她與床上那人之外,床邊還坐著一個人,此時那人回頭,是水玲瓏!

  「妙兒,你怎麼樣?」秦羽緊緊抓住她的手,梭巡著她的臉,她的臉色比起分手的時候好了許多,臉上還掛著微笑。

  「秦大哥,讓你擔心了,我沒什麼事,是這位夫人病重。」

  秦羽低下頭,方看清床上那人的面孔——今日他所遇到的震驚就像夜空中的閃電,一道又一道,帶著滾滾的雷聲敲在他的天靈穴上。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在這裡,東野都城中的一個小寺廟裡,他居然會看到她——

  「娘!」他雙膝跪倒,如泥塑木雞。娘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應該在夏禹國嗎?她不是應該被三哥他們軟禁在深宮之中的嗎?

  「你娘,拖著最後一口氣,從夏禹逃到這裡來。在西涼和東野相交的海域上,我們不期而遇。」五郎平靜的訴說。「七皇子,為什麼要謊稱她已經去世了?」

  秦羽咬牙說:「她的心早已經死了,和死人區別的只是那一口氣。她日思夜想的人懷中抱著別人,我寧可她死了,永遠不知道這一切。」

  玉郎站在門邊,聽到他的話只是慘笑。「你的想當然、你的驕傲,和皇兄一模一樣。當年,原本是我先認識你娘,但因為矜持,我和你娘都沒有互相挑明這段感情,皇兄後來看到你娘,驚為天人。你娘那時候為了和我見面,經常會到宮中走動,皇兄於是誤會了,強娶了她。我和你娘,從頭至尾,說過的話不超過二十句,但卻遠勝那些虛浮的海誓山盟。今生我們既然下能成為夫妻,就只能持禮相待,或者,永遠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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