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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此時東野雪來到她身後,笑聲如鈴,「皇后給攝政王斟酒?王爺,您好大的面子。」

  她一擺手,叫一名隨從送上一個酒壺,也倒了一杯酒敬到皇后面前。

  「皇后,我將出征,不在宮中的這些日子,還要麻煩您多多照顧我皇叔。」

  她話裡有話,皇后焉能聽不出來,但此時此地必須做足表面功夫掩人耳目,於是也笑道:「公主說哪裡話,我們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顧也是應該的。」

  面對那杯酒,皇后有些躊躇,「不過這酒可不可以免了?我酒力淺,一喝就醉,只怕……」

  「皇后這麼說是不給我面子嘍?」東野雪天真爛漫似的眨著眼睛,持杯的手就是不肯放下。

  皇后勉為其難的接過酒杯,剛要喝,東野蘭忽然開口:「東野的天殺公主親自斟的酒,的確很難得,既然皇后不勝酒力,也不宜勉強,不如我來代勞吧。」

  他伸手接下皇后的酒杯,杯口剛剛沾唇,東野雪立即閃電般的揚手打翻杯子,身子一歪倒在他懷裡,她扶著額頭,袖子擋住了半張臉,似笑非笑的好像醉了。

  「沒想到不勝酒力的人竟然是我,真不好意思,在兩位和群臣面前出醜,我看我該回寢宮了。」

  群臣看她酣態可掬的樣子,也以為她是真的醉了,都紛紛笑著說:「公主先去休息吧,明日出征可別忘了起床。」

  東野蘭的唇角也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我看她醉得都走不動了,不如今晚就留在我這邊休息吧。」

  東野雪靠在他的懷裡,星眸流轉,偷偷打量著他的神色。

  他的臉上仍帶著笑,同時壓低聲音在她耳畔說:「一會兒來見我。」每個字都說得清冷,沒有一點笑意。

  今夜秋風蕭瑟,原本清掃乾淨的小院經過一天一夜又積滿了落葉。

  「落葉和灰塵若是太多,便要用掃帚掃淨,心上若沾滿灰塵,要用什麼辦法去除?」

  東野蘭神情嚴肅,凝望著東野雪的面容,沉聲問:「剛才那杯酒裡是不是有毒?」

  「是又怎樣?」她並不隱瞞,「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他的臉色更加陰沉,「我若是還能走,一定會走到你面前,給你重重的一巴掌。」

  「你為了那個女人而要打我?」東野雪此時變了臉色,「我這麼做是為了誰,你心裡清楚。」

  「我不清楚。」東野蘭雖然坐在輪椅裡,但渾身卻散發著森冷淩厲的氣息。

  「沒有我的命令,你竟然擅自作主,做出這麼危險的事情。你難道都沒考慮後

  果嗎?殺了她,惹惱了赫連家族,會給東野帶來多大的風波,你知道嗎?」

  東野雪咬著嘴唇,慢吞吞的說道:「我的確沒想過那些,我想做的,只是全心全意和你在一起,不被任何人打攪。所有企圖打攪我們的人,都要死。」

  東野蘭輕輕搖頭,「你的心裡不能只有自己的私欲,而不考慮別人。東野,是所有東野臣民的東野,而我也早已將我的一切都交給東野了,你明白嗎?」

  「我明白,」東野雪幽幽的說:「但是對我來說,在東野活下去的每一天都是為了你。你又能明白這種感覺嗎?」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像是被某種壓力逼迫得無法呼吸,他的臉色漸漸蒼白,連手指都在輕顫。

  「蘭……」她急撲到他面前,手足無措的拚命揉搓著他的後背。「蘭,我不是存心要惹你生氣的,真的,我、我只是被憤怒沖昏了頭,我身不由己,我……」

  東野蘭的臉色依舊蒼白,握住她的右手艱難的呼吸,輕微的歎息,「雪,你早晚會將我們兩個都逼上絕路。」

  「我不怕。」她堅定。

  東野蘭慘笑著,心裡的話只能埋在胸中,他真的想問上天——即使一起走上絕路,無論生死,絕路的盡頭又是否能容得下他們呢?

  出征的清晨,東野雪穿上戰服,手持湛瀘劍登上船頭。

  四周是歡送的百姓和留守的兵將。在東野國,將士出征打仗是最光榮的一件事。不管是侵略他國還是保衛自己的土地,在東野國的臣民心中都沒有分別。能夠打勝仗的將士才是最英勇、最值得膜拜的。

  東野雪回頭望,在岸上的一座銀龍玉輦中坐著東野蘭,他同樣在遙望著她。

  她忽然拋下所有人,從船上走下,筆直的走到他面前。

  「攝政王可還有別的囑咐?」她在臨行前只想得到他的祝福、他的諒解。

  東野蘭的眼眸停駐在她的臉上,大掌緩緩伸出,放在她的手上。

  「多珍重,我要你平安歸來。」

  低沉的嗓音繚繞在她耳際,她知道他原諒了自己昨夜的莽撞錯誤,於是開心的笑了。

  「等我回來,我一定會實踐我的諾言。」

  她再次堅定的表明了她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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