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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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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我已經答應了昭和.而且……」 「昭和的話我早和你說過不用理睬,到底他是你丈夫還是我是?」夏憑闌故作慍怒。 她忙辯解道:「他是太子,昭陽是郡主,他們的背後是皇上、太后,是整個朝廷,你的未及城再大、再厲害,也不能與朝廷對抗啊。」夏憑闌忽然笑了出來,手臂移到她的肩膀上,「雪璃,你應該先問問我,和太后、皇上、昭和,到底是什麼關係才對。我想你一直以來都有個困惑,為何昭和與我稱兄道弟?為何我對他總是可以隨意指責?」 「是。」她點頭,終於可以聽到這個疑惑的答案了,她全神貫注,屏息凝神。 沒想到他只是笑著拍拍她的手背,「但是這件事說來話長,你大病初愈,我不想拿這件事煩你。今天我帶來一個人見你,或許你也想見到她。」驟然被他轉移了話題,安雪璃再次陷入新的疑惑中。她也想見到的人?會是誰呢? 夏憑闌擊掌三下,片刻後,一個身形瘦弱、衣著單薄的女孩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她起初是低著頭的,安雪璃根本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到她抖動的雙肩。 安雪璃看了眼夏憑闌,他笑得詭異而神秘,於是她輕聲道:「你是誰?把頭抬起來好嗎?」那個女孩聽到她的聲音,陡然一震,立刻抬起頭,兩人對視之時,她立刻淚流滿面的撲過來跪倒在安雪璃床前。 「小姐!我可算找到你了!」安雪璃驚詫地看著眼前這個哭得很慘的女孩,好半天才問:「明鏡?」 「是的,小姐,是我!」明鏡拚命地點頭。 「你怎麼會來這裡的?」她伸手去扶,被夏憑闌伸臂攔住。「她一路奔波,沒有梳洗就來見你了。」安雪璃明白丈夫的意思,是怕明鏡一身的髒汙髒了自己的手,但她說:「明鏡與我雖然名為主僕,但情份猶如姊妹,我不在乎這些。」明鏡一邊哭著抹淚一邊說:「是奴婢不好,不該以現在這個樣子來見小姐,但是家中發生大事,奴婢是冒死來找小姐的。」安雪璃驚怔,「家裡出什麼事了?明鏡,我記得我走前曾經讓表哥儘快給你和寶兒辦婚事,你怎麼還是姑娘的打扮?」明鏡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小姐啊,如果當初小姐帶我一起嫁人該多好啊,那奴婢就不會這麼慘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聽得更加胡塗,直覺告訴她飛龍堡一定出了大事。出嫁前她沒有帶任何陪嫁一起到未及城,因為那時候她不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誰,自保也許都難了.她不想牽連其它人陪她一起受苦。 當時的明鏡和家裡的小廝寶兒已是郎有情,妹有意,她願意做一個月老,為他們牽上紅線,可是……她好像做錯了什麼? 明鏡抽噎著,斷斷續續又吞吞吐吐地說: 「小姐走後,家裡完全是表少爺作主,小姐的那些陪嫁,一大部份都不知道去向,而表少爺的吃穿用度卻越來越講究。」這一點其實安雪璃也不意外,尤其上一次見到表哥時,看到他的穿著比起以前的樸素大不一樣,她就隱約猜到了,當時她在心中告訴自己,這是人之常情,毋需大驚小怪。然而看明鏡此時哭訴的淒涼,這難道只是「大事」的冰山一角? 「後來飛龍堡中時常有些奇怪的客人來訪,整天和表少爺吃喝玩樂。據說表少爺一心想當武林盟主,所以拉了許多人來幫忙。小姐的院子空了,表少爺就把我們幾個下人遺散到其它主子的院子裡做事,奴蜱就被分到了表少爺的院子裡。」明鏡越說,語氣越是低啞,安雪璃望著她痛苦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明鏡的手很髒,手掌是冰冷的,還不住地顫抖,被安雪璃握住後她突然放聲大哭,邊哭邊說:「有一次表少爺宴客,叫奴婢去陪酒,後來客人走了,表少爺喝醉了,抱住奴婢喊小姐的名字,然後他就把奴婢、把奴婢……」 「別說了,明鏡。」安雪璃也因為震驚、憤怒而開始顫抖,她怎麼也無法想像,外表謙和有禮的表哥竟然會對柔弱無辜的明鏡做出這種十惡不赦的事情! 夏憑闌悄然將兩人分開,叫來一個侍女說: 「帶這個丫頭去梳洗,給她準備吃的。雪璃,有什麼話以後慢慢說,你看她現在哭成這個樣子,泣不成聲,還能說話嗎?」安雪璃望著明鏡孱弱的背影離去,忽然重重地敲了一下床榻邊的木架子,恨聲道:「表哥真是太過份了!」夏憑闌拉住她的手,「可惡的是他,該死的也是他.所以不要拿自己的身體出氣。」她看著他,「你怎麼找到明鏡的?你怎麼知道她要找我?」 「她應該是從飛龍堡逃出來,一路打聽著來到未及城。因為我沒有開城門,所以她在城外昏倒,守城的人將她教進來後,她一直叨念著要見飛龍堡的大小姐,於是我才親自去了一趟.把她領回來。」他沉靜地回望著她,「雪璃,你表哥的事情並不僅是壞了明鏡名節這一件事,我一直不想讓你和他走得太近,就是因為我信不過他。他是個精明油滑的人,連你父親都不信任他,若不是我當初將你強行娶走,也許後來受害的人就不是明鏡,而是你了。」安雪璃今天所受的震撼著實不少,而夏憑闌的這一番話又讓她十分驚詫,「你怎麼知道我父親信不過他?」 「雪璃,還記得我們為什麼鬧僵嗎?」夏憑闌悠然一笑,「你懷疑是我殺了你父親,對吧?」她抿起唇,「那件事……我不會再問了。」 「你當然可以問,因為事實上他和我的確在青嵐山有約,在他去世的當天,我們見過面。」他的坦白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她害怕聽到他承認她父親是他親手殺的,那會讓他們之間剛剛建立起來的信任和柔情立刻添上新的裂痕。 「你這個表情好像你正面對什麼可怕的事情。」夏憑闌笑著用食指按在她的眉心處.「不用怕,或者就是怕,也不要怕我。我和你父親在青嵐山見面時,他還曾經讚美過你,說你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孩,但是似乎是我的專寵和周圍人的強勢.讓你越來越不敢堅持自己的想法了。」安雪璃真的呆住了,父親曾經在生前和他談論自己? 「我想你父親那時候大概就有意招我為婿吧? 只不過我們那時是初交,這些話還不好直接說。」他竟然還有幾分得意。「能被前任武林盟主看中的人,不知道除了我還會不會有別人?」她還在愣神中呐呐的問:「你和我父親見面,不是為了決鬥嗎?」 「起初他以為是的,但實際上我是想和他連手。」 「連手?」 「他年紀不小了,做武林盟主太多年,已經力不從心。而我如果要想得到這片江湖,就要從他手上先過招。我並不是怕和他決鬥,而是我覺得可以用另一種方法,兵不血刃地讓他「讓位」。」 「我父親肯聽你的?」 「他當然不會一開始就聽我的,我是陌生人,如何得到他的信任?我專程去了趟青華縣.鄭重邀約,他以為我是要和他決鬥,帶著一身殺氣而來,我卻彈了一曲「醉平沙」,卸掉了他那身殺氣之後,很快的我們就發現彼此已惺惺相惜,意氣相投。」安雪璃好像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景! 清明的細雨之期剛過,父親手持長劍走上青嵐山,亭內懷抱琵琶,一身黑衣的夏憑闌一如她初見的那樣,不疾不徐,從容不迫的優雅,只是粗粗一瞥,便會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心動感。 原來,為他所惑的人除了久居深閨,不識人世的她之外,還有父親這種閱人無數的江湖老手? 她輕籲了口氣,卸下了心頭一個背了很久的包袱。只是她依然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會被人殺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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