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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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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打著結,一邊問道:「有什麼地方不明白嗎?你可以去找念武,他最喜歡忙這些事情,當初你我的喜房就是他佈置的。」 「哦?是嗎?」她呆呆地看著他為自己包紮完畢。這是他第二次為她包紮傷口,第一次她的手指被琴弦割傷,他的溫柔和那方雪帕成了打動她心扉的原因,然而這一次……是否是最後一次了? 「明日你就可以搬回梨花齋。」夏憑闌不經意似的說道,「那裡我已經叫人重新整修裝飾過。」 「其實不必這麼大費周張的。」她這些日子已經在他的地方住習慣了,這座閣樓裡有屬於他的味道.即使他不回來,她依然可以感覺到他的無處不在。 忽然問讓她搬走,她反而無法接受了。 「最近家裡有人來找過你嗎?」他再度不經意地轉換了話題。 「家裡人?」她這些天忙得昏天黑地,以為他指的是未及城的人,於是懵懂地回答,「只有掠影一直陪著我。」 「我是說飛龍堡的人。」他的眸子中亮起一簇幽幽的冷光。 「沒有。」她自從上次和表哥在街邊小店裡說完話之後,就再也沒有飛龍堡的消息了。表哥在記恨她吧?因為她當時不肯為了父親的死去質疑相公什麼.只是沒想到,最後她還是為了那件事和他走到這一步。 「如果家裡有人來,你見見也無妨。」夏憑闌忽然出人意料的說了這一句話。 她不解地看著他,因為她知道相公不喜歡許藍江,甚至對飛龍堡的死活都漠不關心,為何現下他會作出這樣的決定? 「以後也許你會很寂寞,若有親人陪著你會感覺好一些。」他的話別有意昧。 「雪璃,你覺得我們夫妻做到現在這個樣子,有意思嗎?」她張開唇,一股酸一股痛從心一曇深處向上湧動。她想告訴他,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也不想再用偽善的面具來欺騙自己和所有人,她不想和昭陽分享他,她害怕會因此失去他曾經給予她的愛,但是,看著門外屋內滿地還在整理的箱子物品.那些話又都哽在喉中,淚也硬生生的忍住。 夏憑闌靜靜地凝視了她一會兒,沒有聽到她的任何回答.臉上露出一絲失望。 「雪璃,人心難測,不要考驗我是否可以做到一心二用。」他沒有解釋他的話就走了。 安雪璃怔愣著看著他的背影,深恨自己為什麼不追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肩膀,將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積鬱的委屈、不安、惺恐和悔恨都一古腦兒地倒出來。 是因為她還有一點怕吧?怕他已經漸漸地開始厭倦了自己,怕他為了父親的事情和她開始割裂情意。如果她滿腔熱情地追上去,換來的卻是他一記冷冷的眼神,該怎麼辦? 安雪璃搬回了梨花齋。她沒有關注這裡到底有什麼變化,事實上從回來後,她就將婚禮的所有事宜全部丟下了。 梨花齋好像是緊閉自己的一個小方盒子,她拒絕走出去半步,也不再和人交流。 這裡,儼然是禁錮她的一座冷宮,卻是她自願走入的。 其實早在此之前.她就已把自己鎖在一座心門之內了。 坐在窗邊,她反復在紙上塗鴉著一首詞! 洞房記得初相遇,便只合、長相聚。何期小會幽歡,變作離情別緒。況值闈珊春色暮。對滿目,亂花狂絮。直恐好風光,盡隨伊歸去。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輕負。早知您地難拚,悔不當時留住。其奈風流端正外,更別有,擊人心處。一日不思量,也鑽屆千度。 成親的那一夜,坐在滿室的紅光之中,她想到的便是這闕詞的第一句!洞房記得初相遇,便只合,長相聚……但她沒有想到.他們短暫的婚姻生活會從純淨的幸福甜蜜變成了現在的黑幕沉沉,詞中的「直恐好風光,盡隨伊歸去」就成了她的寫照。 為了想知道殺害父親的兇手是誰,她得罪了丈夫。 為了不讓自己背上妒婦、不賢的罪名.她親自為丈夫操辦婚事.讓他去迎娶別的女人。 除了丈夫以外,所有人都讚譽她的賢德和大度,卻不知道她的心境是這樣的淒苦。 不想再裝模作樣下去了,就像那天她無意問劃傷了手,他緊緊握住她的傷口問她疼不疼,明明很疼的,但她就是不敢對他說實話。 明明後悔了,為什麼不挽留他? 膽怯?羞澀?還是為了那不值一文的面子? 於是她將自己關在這一方狹小的庭院裡,這裡曾是他們親密生活的見證,然而現在卻找不到他的一點影子或氣息。 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誰此憑闌幹……毋需到明年了,也許明朝依偎在他懷中的人就已經不是她了。 將自己深埋進這座院落中吧,讓她變作那牆角的梨花,從此之後,默默地守著年華老去,從此之後,如同皇帝後宮內最可悲的冷宮女人,再也無人關心她的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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