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七世之花 | 上頁 下頁
二十


  他將目光收回,幽寒深邃的灰眸中泛著金色的光芒,絕不屬於人類。

  老妖看得心中一寒,差點咬到自已的舌頭。「王,妖界最近不知從哪傳來的流言,說王遲遲不返回是因為觸犯了夭規,上夭要將王打入幽冥地府永世不得輪回,不少小妖因此蠢蠢欲動,欲投奔他人。」

  七世聽得好笑,「這流言如此荒謬,居然還會有人輕信?」

  老妖答道:「因為傳此流言者,都言之鑿鑿地說王不敢回妖界,是因妖界有讓王畏懼之人即將取而代之。王,您能否先回妖界走一趟,也好讓那些吃了熊心豹子膽的鼠輩不再煽動作亂?」

  他沉吟片刻,「我近日的確不便回去。那些人愛傳什麼就傳什麼吧,有想造反之人也由他們去。」他微微冷笑,「這妖界之王的位置,我可不是憑空得來的。」

  老妖心底一股寒氣竄遙全身,這句話讓他赫然想起二十年前,七世登上妖王寶座的那一刻——

  那時因為先王九靈被仙界俘獲久矣,群妖無首,群魔亂舞,妖界著實經歷了一段漫長的腥風血雨,而最有能力問鼎妖王寶座的是黑雲山的穿山甲和冬龍穀的紫鱗墳,兩妖打了十幾年都難分高下,最終決定在南牙島一決勝負。

  那一夭,大小眾妖都屏息凝神等待兩妖爭鬥的結果,心知這一戰之後,妖界就要有了新主人。沒想到最終是一隻蒼鷹從南牙島上飛出,口中叼著奄奄一息的穿山甲,鷹爪之中緊緊握著紫鱗蚊。

  眾妖目瞪口呆地看著它從空中將兩妖一起柳下,硬生生砸到堅實的地面上,兩隻已經修練千年、無所不能的妖獸就被當場摔死。

  妖界霧時震動了,已沒妖敢與七世一較高下,個個尊奉他為妖王,雖偶爾有幾個質疑他真正能力的老妖企圖在暗中加害他,可最終都離奇死掉,七世在妖界的地位因此更是不可動搖。

  妖界是四界中唯一不須經過天命加授即可自行其事的領域,即使天界曾多次想將這裡約束整肅,卻無奈眾妖心思詭秘、難以馴服,而歷代妖王更是一個比一個難纏,最終才只好做壁上觀,只慎重關注妖界動向。

  而七世的橫空出世對於四界到底是福是禍,無人知曉。

  老妖的到來,對七世是個提醒,他身在鳳皇寶座疏懶妖界之事已久,卻並非他無瑕顧及,而是因為他知道,他真正的敵人會在這裡。

  如今敵人從他的腹地出手,散播謠言蠱惑妖心,無非是想斷他的後路。但他不著急,知道敵人是想逼他出手,而他越坐得安穩,反而越能看清事情的真相。

  天已暗,寢宮門外有女子們說話的聲音傳來,原來是皇后與一眾妃嬪笑著來到宮殿門口。

  皇后探頭張望道:「陛下在忙嗎?臣妾等能否與陛下說件事?」

  七世走到門前看著一干女子,除了皇后外,還有素妃和湘妃。這些日子以來,他最煩的就是要應付這麼多妃嬪。

  鳳鵬舉原本是個相當風流多情的人,即使眾妃嬪對於他的「性情大變」都頗有疑惑,他也懶得按照鳳鵬舉原來的眸氣改變自己,依舊一味冷畫相對。

  「什麼事?」

  皇后可是見了不少他的冷臉,雖然不知是為什麼,卻也不敢得罪他,微笑說:「過幾夭是玉真公主的生辰,幾位娘娘說公主自小在宮中長大,先帝先後在對都會為她過壽,可惜這兩年都沒有好好慶祝過,所以來問我是否替玉真做壽擺宴,也給宮中添幾分喜氣?臣妾想公主畢竟是陛下關注的人,總要問過陛下的意……」

  「玉真的生辰?」他眉一蹙,是的,人界最喜歡閑來沒事找藉口慶祝,生辰也好、過年也罷,生老病死婚喪嫁娶,統統可做為熱鬧的理由。

  他本來覺得很無聊,但這次既是給玉真過壽,或許也沒什麼不好。她總把自己關在寢宮裡足不出戶,除了那個討厭的鳳疏相甚至沒什麼親近的朋友,真不像是宮中其他聰噪的女人。

  「你們看著力吧。」他不想為了這種事多費腦子。

  皇后笑著轉身對素妃道:「你看,我就說這種事陛下才懶得操心呢,你們偏要來問陛下的意思。既然有了主意,就照你們的意思去力吧,只是千萬別讓公主本人知道。」

  素妃也笑了,「這是當然,說好了要給公主一個驚喜嘛。」

  她和湘妃先走一步,皇后停住腳步,望著鳳皇,退疑了片刻說;「陛下……公主年妃不小了,再這樣在宮中被耽擱下去,我們對她父母也沒法交代,我看還是儘早為公主選一位駙馬吧?」

  七世斜睨她一眼,「皇后一天到晚沒事幹,就只關注這種事?是她到你跟前求了嗎?」

  「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哪好意思為這種事求我?但總不能人家不說,咱們就不提啊。宮中女子過了十八歲就已被人笑話太老了,更何況她都過了二十……」皇后神情古怪地看著他,「陛下……該不會還有納她為妃的意思吧?」

  他似笑非笑地問:「你很怕朕娶她?」

  「她……到底也是個不祥之人,自出生後父母就先後而終,這樣的女子,臣妾實在不放心她做陛下的女人。」

  「可你卻要找別的男人來讓她「加害」,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七世的蔑視和質疑讓皇后臉上掛不住,想反駁幾句卻又不敢。

  她扶著門框,咬著唇說:「陛下……今夜是不是由臣妾侍寢?」

  「你若是喜歡這寢宮裡的床,躺一躺也無妨。」他忽然走出殿門。

  皇后訝異地問道:「陛下這麼晚了要去哪兒?」

  「皇宮既然是朕的,朕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七世的回答帶著幾分孩子似的任性,語調一貫的幽冷,讓皇后笑都笑不出來。

  他有好多天沒見到玉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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