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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畢竟他也是身經百戰之人,一招之下就知道不能力敵對手,反手一拉,再從後腰處拉出一柄短刀,刀劍齊用,奮力與那人對戰。

  那人動動作簡潔,但剛武有力,功夫極高,十招之內,竟然硬生生用刀砍斷了他的長劍,然後一刀抹向他的咽喉。

  「鐵雄!住手!」一聲驚呼,帶著憤怒和焦慮從彼端撲來。

  聽副這聲音,司空晨的手先是抖了一下,接著心中又充滿了痛恨。

  她到底還是來了,來幹什麼?看他全面慘敗嗎?

  鐵雄聽到聶青瀾的話,只猶豫了下,還是閃身跳開戰圈。

  聶青瀾奔到司空晨面前,見他一身狼狽、滿面憤恨,手中握著的竟然還是她的桃花刀!沒想到時隔這麼久,他竟然還將這刀放在身上,一時間,千言萬語她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陛下,你走吧。」她微垂下眼,不願看他。

  「走?去哪裡?黃泉路嗎?」司空晨冷笑一聲,「那就如了你的意吧!」他將刀一橫,搭在頸上,閉眼,握著刀柄的手用力一拉——

  沒想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從後面按住了他的刀勢,將他的刀鋒猛地拉開。

  他重新張開眼,看到一個他最不想見的人正站在自己身側,一手緊緊握住刀刃,鮮血自那刀刃上流下,那人依然安靜得像黑夜的風一樣,不置一詞。

  「承毓!」看得聶青瀾一顆心簡直要嚇出來,她沒想到司空晨這一敗竟然想要自戕,更沒想到,李承毓會徒手去奪刀。

  李承毓雙眼定定地看著司空晨。

  司空晨也定定地看著他。

  這是兩個男人第一次,這樣認真地審視自己這一生最大的敵手。

  「你以她的刀來償命,是想讓她記住你一輩子。」李承毓說破他的意圖,「所以我偏不能讓你如意,因為我要她的心中日後只有我一人。」

  那霸氣狂妄的姿態,隨著一抹輕蔑的嘲笑浮現在他俊冷的唇角。

  「放手!」聶青瀾氣得高喊,滿場拿著弓箭的人都不由自主被她這一聲喊叫震懾住,所有的弓箭和刀劍頓時齊落地。

  聶青瀾沖上前扒開李承毓握刀的手,看到他手掌中那道深深的刀痕,心疼得彷佛那一刀是斬在自己的心上。

  「瘋子!你要制住他,為什麼非要用這種自傷的危險招數?」

  她急切地回頭對鐵雄吼道:「去找大夫來!拿止血的藥!還有白布!」

  不等她開口,鐵雄早已沖到外面去了。

  聶青瀾捧著他的手,不停地喃喃自語,「這要是傷了筋骨可怎麼辦?萬一以後這只手廢了怎麼辦?」

  李承毓一笑,「那就借用你的手做我的手了。」

  「還開玩笑?這時候你還笑得出來?」她氣到不行,「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總是這樣,故意惹我生氣,在你心中,到底有沒有為我想過?」

  「若不是為你想,我何必這樣做?」他歎道:「我總不能讓他死,讓你恨我一輩子吧?」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一把將她摟入懷中。

  聶青瀾己顧不得他這舉止有多曖昧,忙不迭地問:「怎麼大夫和藥都還沒有來?!」

  司空晨在一旁呆呆地看著他們兩人的對談、相處的情形,忽然覺得天地間只剩下他孤獨一人,面前的那兩人已親密到再也插不進任何的縫隙。

  他長歎一聲,將桃花刀用力折斷。「情不在,留刀已無意。」

  丟下斷刀,他昂首闊步向外走。一干士兵一是因為沒有得到李承毓和聶青瀾的命令,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二是懾於他的氣勢,也不敢上前阻攔。

  楊帆已點了上官榮的穴道,將他丟在旁邊,閃身追了出去。

  「青瀾……」李承毓用眼角餘光看著那兩人離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知道。」聶青瀾既不抬頭,更不回頭,「讓他走。」

  她知道司空晨驕傲的心中已經容不下任何的安慰,此時此刻無論和他說什麼,對於他都是一種羞辱,還不如讓他靜靜地離開。

  更何況,此時她心中只有眼前這個人,和這個人手上的傷,她也不希望再被其它的事情分神。

  拉著李承毓隨便進了一間書房,聶青瀾急著先用自己的手帕幫他包紮傷口。

  「這一刀,算是我對你的道歉。」他在她耳畔低喃,「比起什麼醉酒在月下舞劍,這有誠意多吧?」

  她又惱又氣又心疼,「你若真有誠意,以後就不要再氣我!他今夜若死了,我固然無顏見江東父老,但你今日若是有了意外,我還能獨活嗎?我嫁給你,是為了天長地久,不是為了那一時的歡愉,你……我真恨不得再打你三拳!」

  他頓時如釋重負,聽她肯這樣說,顯然已原諒他。

  於是他用帶血的手在她唇上一抹,將那裡抹得嫣紅冷豔,然後順勢吻上去,血的味道同時進入他們的唇齒之間。

  愛恨交織的味道便是這血的滋味,他希望這味道能時刻提醒自己,再也不要經歷這樣的彼此傷害了。

  她惱怒地將手握成拳頭,在他後背狠狠捶了三下,算是懲戒。直到鐵雄和大夫的聲音來到門口,他才放開了她。

  「丞相,上官榮怎麼處置?」鐵雄恭敬阿道。

  李承毓見聶青瀾瞪著自己,便笑道:「這種牆頭草似的敗類,你以為我真會留著他嗎?當日晉南之役,他為了自己能逃命,出賣情報給敵人換得活路,害死了我們多少血月人?這些罪行此次一併都交到刑部,要定什麼罪,叫刑部議定了之後交由女皇處置。這一回,我聽你的,嗯?」

  那最後一句話雖然輕,周圍的人卻都聽見了,不過大家全裝作沒聽到。

  她再瞪他一眼,「原來只有這一回聽我的嗎?」

  李承毓笑說:「那個人現在應該已經出了城。你放心,城外沒有任何的埋伏,他和他的部下,可以順利返回他的國土,這件事,我也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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