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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李承毓沒有讓所有的人馬往京城的方向走,而是開始向恒河城後退。

  “恒河位於幾處戰場之中,有城池做為據守,指揮四方,會比較方便。”李承毓如是說。

  聶青瀾對於他不急著奪回京城很是不解。既然公冷安去勸降端木虯了,那上官榮一個人有什麼難打的?

  恒河城的總兵張誠對聶青瀾去而複返很是詫異,再見到李承毓居然也來了,更是大惑不解。

  “丞相怎麼和女皇一起到恒河城來了?難道京城……”

  “京城失守。”看他臉色大變,李承毓笑說,“若說我是帶著女皇來投奔你的,你是不是要笑我們無能了?”

  “丞相真是開玩笑,屬下不信您會讓京城失守。三年前,司空朝的大軍壓境在恒河邊上,上官老候爺被青龍將……哦,陛下您打得一敗塗地、顏面掃地,幸虧丞相出奇兵,才救回老侯爺,還俘獲了敵方上千人……”

  “過往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他淡淡打斷了張誠的歌功頌德。

  聶青瀾卻聽出了一個意外。“那一仗……原來是你領兵?”

  她當然記得那一仗,郭躍一干人就是在那一次戰役中被俘的。她曾命自己人去打探對方的領兵名,得到的消息卻是:對方自稱是白虎上將,無名無姓。

  此時望著李承毓優雅無害的笑容,還……真像是一隻慵懶的白虎。聶青瀾忽然覺得有點心悸,當時聽到“白虎上將”這個稱號時,她本能地覺得“白虎”一詞是針對自己這個“青龍將軍”的外號而來。可惜後來交戰,雖然兩軍屢有交鋒,她卻始終沒能見到這位白虎上將的真面目。

  但凡和他的隊伍交手,不僅她的陣法全不管用,司空朝這邊也往往損失慘重,讓她不得不對這人留了心,後來此人忽然從戰場上消失,又讓她費解不已。

  在張誠為他們準備的廂房內,李承毓握著聶青瀾的手,覺得那裡的溫度忽然變涼了,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試圖為她增加熱度。“怎麼好像忽然變得不開心?”

  她抬起眼瞼,注視著他,“承毓,我覺得我對你實在瞭解不深。”

  他從未對她說過他曾以白虎上將之名領兵,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像他自己所說的,是一個押運糧草的校尉小官而已。雖然後來發現他對她的陣法研究精深而通透,但也未曾把他和白虎上將聯想在一起,因為在她眼中的白虎上將,不僅為人神秘,而且行事狡猾,一旦抓住機會,絕對可以做到冷血無情——與她面前這個博愛仁義、忍辱求全的李承毓,完全不像同一人。

  “你是怪我沒有把當年的事情都告訴你嗎?”李承毓輕笑著,“過往之事我真的不想再提,那時候你我各為其主,戰場上有多少生死仇怨都不由自主地結下了。你剛到血月時,對我心存敵意,我若是告訴你,你更不會信任我。”

  “那為何後來不告訴我?”聶青瀾的臉色冷了下去,“還怕我跟你秋後算賬嗎?”

  “……後來我若說了,只怕會傷了我們的感情。”他慨歎的垂下長長的睫毛,琥珀般清澈的金眸也染上了憂鬱的灰色。

  他哀傷的神情觸動了她心底的柔軟,霎時又覺得自己語氣太重,於是放柔聲音說:“……你還是應該告訴我的。那郭躍他們,是不是你救的?”

  “先皇是想殺他們沒錯,但是我自覺兩手血腥,已殺了太多司空朝的人,心中對你滿是愧疚,若能幫你一點,就幫一點。所以……趁著太上皇病逝,我請先皇免了他們的死罪,將他們留置在血月,也算是……為你做件事情。青瀾,你若是現在為了這件事和我生氣,我真的無話可講,但我還是那句話:各為其主,我們都是身不由己。”

  聶青瀾說不出心中是氣惱還是憐惜,他說的當然沒錯,“各為其主,身不由己”,她不是殺了許多血月人?

  見他這樣低聲下氣地和自己解釋,她心軟了,靠在他肩頭上說:“我不是怪你過去在戰場上的事情,只是氣你為何瞞我這件事這麼久。我在你面前毫無保留,你卻要隱藏你的秘密,這豈不是不公平?”

  李承毓見她的態度軟下來,展顏笑道:“好了,這不是說開了?我在你面前還能有什麼秘密?你去休息一下,這些天你大概都沒有好好休息,我看你的眼圈都是黑的。”

  “你不也一樣?”她不放心地說,“京城的事情也不見你操心,公冷安那邊的消息什麼時候能送過來?你和他說好了在恒河這邊等消息的嗎?”

  他推著她去床邊,“你先睡一覺,一覺睡醒,便什麼都清楚了。”

  她無奈地被他推上床。“你不一塊休息?”

  李承毓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我若一起上床,你可就別想睡覺。”

  “不正經。”她輕啐,耳根子又發熱了。

  他笑著放開手,恰巧鐵雄在外面敲門,他便開門出去講話,怕吵到她。

  聶青瀾迷迷糊糊的,也真是累了,原想躺在床上小寐一陣,不小心還真的睡著了。

  一覺睡醒,李承毓不在房內,她覺得口渴,便去桌邊倒水,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小聲說話,仔細辨聽,似是張誠和鐵雄——

  張誠問:“這件事,要不要和陛下說?”

  鐵雄回答,“丞相不許告訴陛下。”

  什麼事情承毓不想讓她知道?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只聽張誠壓低聲音又說:“可是陛下早晚會知道的。我看陛下對司空朝人還是不忍下手,若是讓陛下知道丞相設的計策,會不會和丞相翻臉?”

  “她已是血月的女皇。”鐵雄說話總是這麼簡潔,卻聽得聶青瀾心頭一驚。

  李承毓設了什麼計策?和司空朝有關,又不讓她知道?

  她在房內坐了一會兒,聽到外面的聲音遠了些,便悄悄開門出去。

  “張大人。”她跟上張誠的腳步,笑吟吟的,讓張誠一愣。

  “陛下不是在休息?”

  “睡得夠了,就起來了。張大人是要去辦丞相交代的事情?”

  她故意漫不經心地問,張誠很明顯的全身僵了下,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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