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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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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他一個大男人,現在赤足站在水裡,都覺得冷得牙齒打顫,全身僵硬,而她竟可以不為所動,如置身平地一般,他不由得敬佩她。 「張誠,你從西邊上岸,上岸後不必行動,只需等著我的訊號。」聶青瀾觀察過營帳的佈局後,心中已有定數。 不能帶郭躍出來,她只好拉著張誠這個最不服她的總兵夜探大營。但是她和他沒有共事過,對他還不放心。 張誠對她的安排很不高興。「陛下,若有什麼要事可以交由我的手下去做,您不必親自前往。」 聶青瀾不接他的話,繼續交代,「現在是一月份了,對方的口令是「山河」對「興國」,記住了,不要說錯!」 司空朝大軍中有一個慣例:每月的軍中口令會根據月份的不同而改變。這些口令都是她制定的,所以脫口便可說出。 張誠見她悄然起身,貼到一棵大樹後穿好靴子,如靈猴般閃身潛向營帳群,不禁暗自感慨。這個女人真是不可小覷啊! 他在水中待久了更覺得冷,側目看去,聶青瀾指給他上岸的西邊,有一片樹林,樹幹較粗,應該可以隱藏他的身形。於是他招呼自己帶來的貼身精銳,也悄悄潛上了岸。 若是在軍中,司空晨是不可能公然暴露自己的位置,這是慣例,聶青瀾非常清楚。她在水中已將大軍營帳的佈局看得很明白,就在西北角,有幾處零星的帳篷,看似無意的位置,其實卻是一個小小的陣型。 依然還是七星陣,唉!她帳然地在心頭歎了口氣。 出城前,她叫張誠想辦法弄回來一具司空朝士兵的屍體,換上了他的衣服,這樣她得以悄無聲息地潛入到司空朝的軍營中。 來到營帳群中,她仿佛回到了過去,這裡的每一件東西,甚至路過的每一個士兵,她都認得,只是過去她身為他們的統帥,可以和他們親密地交談,現在的她已是他們的敵人,必須小心隱藏自己的身份,不能被發現。 「兄弟,晚上出來方便啊。」有個士兵忽然拍了她肩膀一下。 她立刻謹慎地憋粗嗓音,哼了一聲。 「喂,你說那帳子裡怎麼有個漂亮的女人?難道是咱們楊將軍的相好?」那士兵當她是自己人,一手搭著她肩膀,笑嘻嘻地道,卻無意中透露出一個秘密。 聶青瀾敏銳察覺到這話裡的蹊蹺,沉聲問:「什么女人?作戰時楊將軍怎麼可能帶女人?」 「前幾日晚上剛來的啊,前後還十幾個人保護她呢。長得那麼漂亮,不是楊將軍的相好還能是誰?不過話說回來,那女人看來有幾分眼熟……哦,對了,像咱們以前的聶將軍,只是沒咱們聶將軍英姿颯爽就是了。」 她一驚。難道是萬綺婷來了?若是她來了,那司空晨應該就在附近。 司空晨在楊帆的賬內研究第二天的攻勢,他們剛剛收到了張誠親筆寫的回信,信中自然沒有什麼好話。他在意的本就不是這封信的內容,而是想用自己的筆跡做試探,看聶青瀾是否在城中。 回信讓他失望,無論是信上的字跡,還是信中的口氣,看來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所以,他還不能確定聶青瀾是不是在城中。 楊帆很希望能以舊手法翻牆入城,司空晨這回卻異常謹慎,始終沒有同意。 商討到子夜,楊帆的屬下回報,「沒有發現任何動靜。」 「看來他們還是以守為主。」楊帆如是判斷。 司空晨皺著眉,還在深思。 回到自己的大帳,他依然在思索。方才他們已經決定,第二天進行一輪試探性的進攻。 在大帳內待了一會兒,他忽然意識到萬綺婷不在帳內,叫來守帳的人問:「帳裡的女人呢?」 守帳的士兵不認得他,只知道他是楊帆吩咐力保的重要人物,於是恭恭敬敬地回答,「沒有人出去過,只有人進來過一次,但很快就走了。」 司空晨一驚,「什麼人來過?」 「是個身材比較瘦小的士兵,說是奉楊將軍之命,給帳中人送東西。」 「奉楊將軍之命?送什麼?」 「他說事關機密,不肯說。但是說對了口令,我便讓他進去了,不一會兒人就出來了。」 他氣得一把揪住那士兵的領口,「那人往哪邊去了?」 「往……那邊。」士兵被他的激動嚇了一跳,伸手向北邊一指。 司空晨喝道:「叫楊帆來見我!」 楊帆也正趕往這邊,一臉的驚慌,見到他時,不等他劈頭斥責,便急道:「陛下,咱們的糧草被人燒了。」 「什麼?」司空晨震怒,「糧草是大軍重要之物,你是怎麼看守的?」 「看守的士兵被人調走,有人潛進去點燃了糧草,因為對方穿著咱們的衣服,說對了口令,所以……」 「口令?」他咬牙切齒,「又是口令?今夜起,所有的口令都要改掉!」 「將軍,軍中到處都見到這件東西!」有幾名士兵匆匆跑來,手中舉著一張紙片。 紙片不大,雪白的紙面上只畫著一個圖案——一朵豔麗的桃花。 楊帆看到這紙,倏然變了臉色,「陛下,這、這是……」 司空晨惡狠狠地盯著那些畫紙,一把扯過,撕了個粉碎。 這時候,有人在他的帳中角落發現了萬綺婷。 她被解開綁嘴對,已經狼狽得只顧著哭。「陛下……是……是聶將軍。」 他滿腔的激憤,再也忍不住地沖到帳外,對著那遙遙佇立的冰冷城牆和漆黑無邊的天幕,大聲喊道:「聶青瀾!你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聶青瀾沒有見司空晨。 在最後一刻,她決定放棄。郭躍的話有道理,她與司空晨如果現在見面,就是死棋。他親筆寫信來試探,無非就是想知道她是否在城內,若她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想必他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制約血月的機會。 所以她略施小計,捉弄了一下萬綺婷,叫張誠燒了司空朝的糧草,留下了屬於自己的標記,然後帶著張誠悄然返回城內。 對於司空朝的軍隊,她的熟悉和瞭解度遠勝於他,要在這支軍隊裡掀起一些波瀾,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留下自己的標記,是要讓士兵們都知道她的存在,她相信會有很事舊部還惦念當初與她的情義,對這一戰有所反思。 回到城內時,郭躍已經心急不已,「我的陛下啊,說不讓您出去,您怎麼就自己偷偷跑了?萬一出了事怎麼辦?我怎麼向丞相交待?」 聶青瀾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擔心,我這不就回來了嗎?」她回頭對張誠道:「今夜我們偷襲成功,要防備敵人的反偷襲。司空晨是個睚毗必報的人,就算今夜緩不過神來,明天肯定會進攻。」 經此一夜,張誠對她的誤解減輕了許多,這一回沒有多餘的廢話,很爽快地回答,「遵旨。」 郭躍呼出了口氣,低聲說:「陛下,若明日對方強攻,您……就別再像今日這樣一味退守了。必要時……該痛下殺手還是得狠下心,這是戰爭,不流血死人是不可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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