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傾國桃花 >
二十八


  只是這一次,當他問她有沒有被那個男人寵過時,她覺得自己的心頭,像是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雖然是女人,但她從未奢望過被什麼人寵溺,為心愛的人流血流汗乃至流淚,都是應當的。這便是她根深柢固的想法。

  難道她的想法,竟然是錯的嗎?

  回京的路並不算漫長,關於這個話題李承毓後來再也沒有提及。也許他也察覺到了她對「情」字的敏感和躲避,所以一直只是淡淡地找其它話題來談。

  快到京城的時候,他來找她,說:「你和你的人馬先從幾個城門分散入城,不要太引人注意。」

  「怎麼?」她不解。「我出來的事情,公冷侯爺和幾部的尚書都是知道的。」

  李承毓解釋,「上官榮和何維仁他們必然要搞出一些事端來,有你在,我不好和他們說話。你先走,我也可以騰出一些手腳。」

  聶青瀾明白了,囑咐說:「你要小心。」

  「光天化日之下,他們不會把我怎樣。現在只會更惱恨我而已。」他笑道。

  照著他的安排,她讓自己的手下穿上便服,分別從六個城門分散進入,而她自己就坐在馬車上,從東城門進城。

  快到城門口時,楊帆忽然在車外急急稟告,「將軍,果然有名堂!」

  她掀開車簾一角,只見道路兩旁站著許多的士兵百姓,上官榮和何維仁騎在高頭大馬上,向遠處遙遙張望,像是在迎候李承毓的到來。

  「真是虛偽。」聶青瀾不屑再看一眼,放下車簾下令,「儘快離開這裡。」

  東城門的守衛士兵本想檢查馬車,看到楊帆出示的腰牌便笑著說:「原來是侯爺家的人,快請自便吧。」

  出城前,公冷安給了聶青瀾一副腰牌,讓她免於接受城防檢查,看來這腰牌真是有用!若是守城的士兵知道她是誰,在這裡喊起來,少不了又要被那些討厭的人糾纏一番了。

  回了宮,換好衣服,聶青瀾便問:「李丞相回來了嗎?」

  「丞相在城外的十裡亭,幾位侯爺和朝中大臣為丞相慶功擺酒,接風洗塵。」

  宮中的司禮太監回答。

  看來李承毓必是知道她厭惡這些虛假的客套,所以才把她先遣了回來。

  她便坐在宮內等,等了許久,也不見他進宮。她心中有些不安,總怕上官榮那些人會對他不利。

  在宮中徘徊了一陣後,她揚聲叫道:「楊帆,準備好衣服,和我出去一趟。」

  這話是暗語,楊帆自然明白,這是聶青瀾要他和她去夜探某地。

  換了夜行服,她悄無聲息地帶著他從高高的宮牆上一躍而過。李承毓的丞相府在京城南邊,她以前來的次數多了,早已熟門熟路,很快就找到那裡。

  丞相府門前顯得很熱鬧,有不少車馬在那裡等候,聽到門房的人在議論,「這回咱們丞相可真是揚眉吐氣,看那一干老臣還有幾個不心服口服?」

  聶青瀾知道,李承毓已經回來了。

  「將軍,是明入還是暗入?」楊帆悄聲問。

  她看了看府內的燈火通明,思忖片刻,「暗!」丞相府內當然熱鬧,文武百官都在今夜湧到這裡,也不知道編了多久的恭維奉承,此刻都一古腦地倒向李承毓,但他卻顯得極為平靜,只是坐在庭院中間,望著頭上如銀盤般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上官榮舉著酒杯,晃晃悠悠地笑著走來,「丞相今天在十裡亭沒和我對飲,今晚可要幹了我這杯酒吧?」

  李承毓看了他一眼,「還沒有進宮去見殿下,不便沾染一身酒氣,侯爺的好意還是改日再領教吧。」

  「客氣什麼?今日見,明日見,還不都是見?再說,你們這一路並肩相伴,還沒有看厭?何必急在這一時一刻?」上官榮的話意極為露骨,此話一出,滿園的熱熱鬧鬧先沉默了一半,眾人似乎都在屏息凝氣,等著聽李承毓的回話。

  他依舊淡淡道:「殿下不知從哪裡得到了錯誤的戰報,千里奔襲去救我,你們身為朝中重臣,怎麼也不知道攔一攔?倒讓我又費了一番手腳,還要兼顧殿下的安全,差點敗了這一仗。」

  「是殿下堅決要去救你,我們誰也攔不住。」何維仁也開了口,「再說,她是被你請回來做我們主子的,哪有下人去說主子的不對?我們也只好由著她去任性了。」

  「主有錯,臣不舉,就是臣子的錯,這點道理何大人不知道嗎?」李承毓的口氣冷厲了起來。

  何維仁覺得臉上掛不住,繃著臉說:「但她到底還不是我們的真主子,她的死活可是與我們無關。」

  「那本相的死活,與何大人有關嗎?」他直盯著他,「此次與山賊交戰,我捉了幾名奸細,很奇怪,他們都供說是拿了某人的好處才大著膽子去幹那官匪勾結、私下傳遞消息的醜陋勾當。何大人可知道,那個「某人」是誰?」

  他冷哼道:「刁滑之徒要攀扯誰,我怎麼知道?」

  李承毓忽然從身邊的一個盒子裡甩出一迭信函,「這每封信上雖然都沒落款,但是信箋騙不了人,都是京城沁書房出的雲台紙。這紙造價極高,城內會用的人極少,聽說,何大人就是這少數偏愛此紙的客人之一。」

  他拍案而起,「你這話什麼意思?全國上下用過這種紙的人,沒有一千八百,也有一百八十,難道這件事就和我有關?」

  「只憑一張紙,自然算不得什麼。這奸細中,還有一人名叫薛正,此人極愛嫖賭,揮霍無度,但他一個三等小兵,每月餉銀不過二兩,哪有這樣的閒錢?我命人細細拷問之下,才知道他有一個有錢的朋友時常接濟他。而這朋友,就是何府內的管家何七。」

  何維仁再度冷笑,「那又如何?說不定何七與他交情深厚,願意資助,更與我無關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