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傾國桃花 >
十九


  此刻,她將明月劍遞給李承毓,“這柄劍,是先父留贈,一直保我平安,現在借給你,也盼你能凱旋歸來。”

  他幽幽望著那柄劍,輕聲問:“倘若我日後不還這柄劍了,你會不會生氣?”

  她粲然一笑,“沒看出你是這麼貪財的人啊?好啊,你要是能平安歸來,這劍我就徹底送你了。”

  李承毓也隨著她笑了,將劍接過,淡淡道:“這不是你第一次送我東西了。”

  “之前幾次又不是送你的,不算。”她以為他指的是鐲子和桃花刀的事情。

  他小心地將劍抱在懷中,像抱著情人一般溫柔,然後靜靜地凝望著她,仿佛有難言的秘密被他深埋心底。

  李承毓出征那日,天空格外的陰霾,那是聶青瀾自到血月以來,遇到最糟糕的天氣,這讓她心中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她到宮門口去送他,只見他已經脫掉了平日裡的峨冠博帶,換上了緊身鎧甲,往常看上去極為溫文爾雅的髮髻,都被鐵制的盔帽遮蓋了。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如此冷峻威武,殺氣逼人,有如換了一個人,竟讓她看得都愣了。

  李承毓原本在隊伍的最前面,被鐵雄告知聶青瀾來了時,他一回頭,遠遠地從隊伍那端掉頭過來。微弱的陽光下,他鎧甲反射出的光芒映入她眼裡,將她眼瞳刺得生疼,仿佛要流出淚來。

  “有勞殿下親自為我軍送行。”他從馬上一躍而下,拱手跪倒。

  聶青瀾急忙伸手扶他,“丞相大人,我只望你能早日歸來。”

  他點點頭,起了身,從鐵雄手上接過一件東西,用布包好交到她手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微弱聲音說:“殿下,倘若我此行遭遇不測,請您帶著這件東西……回司空朝去吧。”

  她微怔。明明告誡他出征在即,不該說這樣不吉利的話,他為什麼還要說?他交給自己的這件東西又是什麼?

  大軍如遮天蔽日的烏雲一般,滾滾流向天際,李承毓的身影,也漸漸模糊成了一個黑點,逐漸地看不到了。

  聶青瀾握著那個布包,悵然若失地站在原地。

  楊帆走來悄聲說:“將軍,陛下又送信來了。”

  她含糊地應了一聲,心思並不在司空晨的信上,全在這個小小的布包裡。

  快步回到自己的寢宮,司空晨的信就放在她手邊,她甩掌推開,搶先打開了布包。

  布包包得很緊,一層層,千裹萬裹,也不知道裹了多少層,終於打開之後她便呆住——竟是自己的那雙玉鐲。

  兜兜轉轉,幾次送出,到底李承毓還是把它留下了。

  為什麼?因為他知道這雙玉鐲對她來說意義非凡嗎?

  她的手指下意識摸著玉鐲的邊緣,那冰涼的觸感能有什麼感情?只攪得她心底一陣陣地抽痛。

  好一陣,她終於拆開司空晨的那封信,信上依舊是寥寥數句的關切之詞——

  近日安好?登基之事眉目如何?李承毓可有為難之處?皇親貴戚可有異心?前日送去錢糧之時,朕已備大禮為你打點三位侯爺,若李承毓不足信,或可試連手他人。緊要時,依前策,與邊關蘅老將軍聯絡。

  聶青瀾捏著這封信,嘴角泛起一個嘲諷的苦笑。司空晨果真是費盡心思要幫她在這裡登上皇位,她的久無動靜,大概讓他懷疑了李承毓的誠意,竟然要她轉而去聯繫那三位虎狼,讓她去與他們連手。

  在他心中,這一切的安排究竟是為了她的安全,還是為了他奪取血月的江山?

  她一揮手,將那封信放在燭臺上燒成灰燼,起身叫道:“楊帆,拿西山的地圖來!”

  自此後,接連數日,聶青瀾都密切關注李承毓的大軍動向,他每走一地,她就在地圖上畫下一個紅圈,以示進程。

  她不知道除了她之外,血月國中還有什麼人關注這次戰役的進程,於是暗中走訪六部。所謂“暗中”,自然就是深夜探訪,這是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

  結果她發現,六部中,吏部對李承毓的進展最不關心,這也難怪,吏部的人從上到下都和他不合拍。

  相比之下,戶部的周大人,刑部的吳大人,以及禮部的張大人,倒是對他的情況比較關注,但是又似乎都礙于三位侯爺,不敢有大動作。

  看來這一戰的關鍵,不僅在李承毓的戰果,還在三位侯爺的手中。

  既然司空晨曾經給三位侯爺送過大禮,她也有必要去走訪一下。

  三人中,她最不喜歡上官榮,對端木虯也沒什麼好感,而公冷安比起前兩人似乎還稍微好說話點,她決定從這人身上下手。

  初到公冷安的侯爺府,他給了她一個下馬威,讓她足足等一個多時辰。

  楊帆都等得不耐煩了,怒道:“將軍何必為了李承毓的事情這樣費心?這公冷安明顯是給將軍臉色看,您不等又怎樣?”

  “稍安勿躁。”她背著手,“楊帆,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怎麼還是這樣沉不住氣?先不管我們要不要幫李承毓,就算是為了司空朝,難道你都等不起這一點點時間嗎?”

  楊帆悶著頭,還是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