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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楚長煙也有一搭沒一搭似的和她聊著朝內的人與事,不一會兒就從她口中瞭解到不少曹尚真的敵人和至親嫡系的名單。

  正在兩人相談甚歡的時候,夢嬌又來了。「長煙,不是說好今天要陪我去吃興和樓的烤鴨,你要我等你多久?」她一進門就嘟著嘴連聲抱怨,待看清屋裡的情況,粉嫩嫩的臉上倏然沒了血色,憋了半天才冷聲道:「我當你被什麼事情絆住了腳,原來是有人給你飯吃了。嫂子,你幾時也帶飯到兵部來辦公了?」

  「我是專程帶給長煙吃的,倒不知你已經約了他吃飯,若知道,我會改天再送過來。」丘夜溪神色平靜,毫無波瀾,「尚真就說若請他吃飯,必然會阻了你們的好事,所以我才特意送了點吃的過來,沒想到還是攪了局。你不必怪長煙,他是怕掃了我的面子,才沒有和我說你已經約了他的事情。」

  「才不要你做好人替他說話!」夢嬌氣呼呼地嬌斥,「他心中沒有我,我再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跺跺腳,她返身就走。

  丘夜溪立即推了楚長煙一把,「還不去追?」

  他遲疑著,「可是您這邊……」

  她不在意的笑道:「我這裡的事情大,還是公主的事情大?得罪了我沒什麼,得罪了公主,你還想在伏苓國混嗎?快去吧。」

  楚長煙於是連聲說著抱歉,這才勉為其難似的追了出去。夢嬌也不知道是真生氣,還是故作姿態,在前面走得並不快,所以他追了幾步就追上她了。「公主殿下生氣了?」他在她身後,像換了張臉,悠然笑問。

  她一回身,跺著腳,「我是生氣了!本宮平生就請了你一人吃飯,結果你卻爽約,和別的女人在這裡卿卿我我,把我丟在腦後。楚長煙,你忘了是誰把你帶到京城來的嗎?」

  「我當然不會忘了公主的恩情。只是丘尚書和曹丞相都是我的上司,他們的一番好意我豈能拒絕?就是因為沒有把公主當作外人,所以我才遲了些去赴約,我以為公主不會真的生我的氣。」

  「哼,是因為不會怕我生氣,還是因為留住你的人是丘夜溪?」她狐疑地看著他,「我怎麼覺得你看她的眼神不一般?」

  聞言,楚長煙倏然變了臉色,「公主這番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懷疑在下的人品嗎?楚長煙雖然出身貧寒,但也是有骨氣的七尺男兒,身受公主錯愛已經誠惶誠恐,進京之事更是讓我不安。公主是一番好意,卻沒有想過我要受旁人多少議論,其實我也正想和公主說,這個兵部侍郎我還是辭去比較好,官場錯綜複雜,不適合我這個直腸子的人,倒是月蘭鎮那種窮鄉僻壤才與我身份相符!」

  他這一板起臉,倒叫夢嬌慌了神,急忙拉住他,「你怎麼倒生氣了?好,好,算我說錯話,我不是要拿公主身份和調你進京這件事來壓你。旁人說了什麼給你壓力?我去幫你教訓他們!只要你別回月蘭鎮。」

  楚長煙這才恢復笑容,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喜怒無常的,這副公主脾氣叫人怎麼受得了?」

  夢嬌只覺得鼻翼上有簇火一閃劃過,整張臉瞬間燒了起來。

  她垂下頭,捏著自己的衣角輕聲低喃,「我的脾氣再大,還不都是要聽你的,你……又怕什麼?」

  輕輕握住她的手,楚長煙嘴角噙著的,卻是深沉冰涼的笑意。

  深夜,曹尚真奉旨入宮,到了皇帝寢宮外的時候,意外看到夢嬌跪在門口。夢嬌向來深受寵愛,要什麼有什麼,別說罰跪,就是重話也很少聽到幾句。

  看到這個情形時他有幾分詫異,走到她身邊,沒有開口,只是低頭看了看,就見她滿面淚痕卻倔強地閉緊雙唇,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他時露出驚喜的表情,挺直了身子抓住他的手臂,「尚真哥哥,你幫幫我!」

  「要我幫你什麼?」他彎下身。夢嬌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古古怪怪的,「你進去就知道了。總之,你要幫我說話。」

  這時正好太監從內殿走出,躬身說:「丞相大人,陛下有旨,請您到了之後即刻進去。」

  曹尚真跟著太監走進去,滿殿都燃著燈籠和蠟燭,殿內只有皇帝一人,半靠半坐在床頭,微俯著頭,好似在小憩一樣。

  「參見陛下。」他跪下行禮。

  皇帝緩緩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抬了抬手腕,「尚真來了?先坐下,朕有話問你。」

  坐在旁邊的一張圓椅中,曹尚真想了想便主動問:「陛下找微臣來,是不是和公主殿下有關?」

  「夢嬌還跪在門口?」皇帝露出為難的表情,「那個傻丫頭,這輩子朕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執著。」

  「夢嬌做了什麼事惹陛下生氣了?」

  皇帝連連搖頭。「你相信嗎?一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還是帝王之家的千金之軀,居然哭喊著要朕把她嫁人!」

  曹尚真一笑。「女兒大了,也會思春,倒不奇怪。只是不知道夢嬌想嫁誰?」

  「楚長煙。」

  皇帝說出這個名字是在他意料之中,他也知道皇帝深夜找他來的意思是什麼,所以沒有表現出太訝異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笑。

  皇帝一直在暗中留意他的神色,立即問:「你笑什麼?」

  「在月蘭鎮的時候,微臣就看出公主殿下對楚長煙的態度不一般,只是沒想到夢嬌會這麼心急。」

  「我問過了皇后,夢嬌也找她說過這件事,皇后說……你對楚長煙似乎另有看法?」

  曹尚真依然淡笑著,「看法算不上,只是微臣對楚長煙有些懷疑。但是此時似乎不宜講。」

  皇帝揚起眉,「有什麼不宜講的?你在朕面前幾時這樣畏畏縮縮?」

  「陛下,楚侍郎乃是公主選中之人,也是陛下正欲器重之人,微臣此時若說出些什麼話,倒像是與陛下及公主作對,更像是微臣的器量狹小,在朝中容不得此人似的。」

  皇帝不滿地駁斥,「楚長煙雖然是朕所欲器重之人,但比起你與朕這麼多年的感情,朕當然信你多過於信他。朕也信你不會在國事私情上玩弄權術,挾私報復,有什麼話,你就放膽一說,不必顧慮,有朕給你撐腰的。」

  曹尚真微微笑道:「楚長煙此人,今年年方二十五歲,官報上說他是伏苓興州人。因為他從千總升遷為侍郎,按律,微臣派人給他的家鄉送了喜報,但是家鄉卻無人接報,尋覓一番之後,都說當地沒有楚姓人家,也無人知道楚長煙是誰。」

  「哦?」皇帝聽得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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