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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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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月蘭鎮那邊鎮守海境,以他的能力,和官軍的兵力及裝備,本不該剿匪那麼久卻毫無大建樹,分明有貽誤戰機、拖延戰況之嫌。尤其,那鎮上有人販賣火槍,這件事雖然是流寇所為,但是他身為地方總兵,絕對難逃其責。夜溪,我和你坦白說吧,『官匪一家』這四個字在我心中向來是至理名言。」 丘夜溪暗自心驚,卻不敢深思,只是想了半晌才問:「你該不會懷疑他和流寇有勾結吧?」 曹尚真拉開自己的衣服,露出前日在月蘭鎮所受的那一處劍傷,「這一劍是誰刺的還未有定論,但是……只怕他難逃干係。」 「為什麼?」 「因為……直覺。」曹尚真笑著將衣服穿好,「我的直覺向來很准,不信,我們可以打個賭。」 「賭什麼?」 「賭他一定會暗中搜集於我不利的證據,就像當年你要扳倒我一樣。也許,還遠沒有這麼簡單。」他打量著她,又詭異地笑了,「說不定他還會討好你,從你這裡搜集線索。」 「去,又沒正經!」她最討厭聽他再提這個話題。 「我說的是正經事。只是你要自己把持,注意分寸,別讓相公以外的人占了便宜。」他拍著她的肩膀,深思片刻,「或許,我們該連手布個局,如此,再狡猾的狐狸都會露出尾巴。」 丘夜溪靜了會,突地擰他的臉頰,哼聲道;「天下尾巴最大的那條狐狸,不就是你嗎?」 第九章 曹尚真帶著丘夜溪離開兵部的時候,楚長煙眼中的兩人依然有點彆扭,尚書大人懶得理睬丞相,先一步走到外面去。丞相則陪著笑,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全然沒有百官之首的威風,但是走到他面前時,卻刻意停下腳步,掃了一眼議事堂桌上的幾本卷宗,然後有意無意的拿起來翻了一下,「楚侍郎怎麼對戶部的事情也感興趣了?」 那一本是戶部每年與兵部的收支核算表,只有在年底或年初時才會用到,現在只是年中,此時出現這本賬簿,顯得不合時宜。 楚長煙笑笑。「我初來乍到,總想多學點東西,張大人正在幫卑職熟悉兵部和各部的事務。」 「張侍郎是老人了,人挺好,就是做事太謹慎,有些話不敢說,你問他還不如問夜溪。」 曹尚真將那賬簿一闔,「這種事就讓算賬先生去頭疼吧。你是帶兵打仗的將才,何必在算盤珠子裡打轉?前一陣陛下還在問我對近日鄰國蠢蠢欲動,屢次騷擾我邊境有何意見,自從夜溪被我娶過來,邊境一直缺乏一個主力大將,到現在我還在頭疼這些事,你若有空,幫我想個合適的人選出來,我也好上報皇上。」 「是,卑職記下了。」 楚長煙一直在他身後恭送,曹尚真追上妻子,扶著她上了馬車,回頭又囑咐一句,「你是陛下看重選中的人,可不要辜負陛下。我能幫你的有限,若有建功立業的機會,你可不要錯過了。一個侍郎其實不是你的頂峰,幹得好,日後封疆大吏都是你的。」 他再次感謝之後,曹尚真才下令離開,馬車徐徐駛動。 丘夜溪在車中閉著眼,微微笑著,「每天人前人後這樣費盡心機地算計人,你不累嗎?」 「不累。」他拉過她的手,輕輕揉著,「我最怕的是猜不出你的心。」 她將眼睛睜開一道縫,看到他那狡黠的笑意,忍不住哼道:「我的心?早就被捏在你的手心兒裡了。」 深夜,楚長煙回到驛館,這裡還是他的臨時住所。因為突然被調遷到京城,屬於他的府邸尚未準備好,所以驛館中為他留了單獨的一間跨院,但是因為他只是帶了兩名隨從就到了京城,所以這跨院看上去很是空曠清冷。 佇立在月光下,他手中握著一柄劍,像是要舞劍,但劍卻遲遲沒有揮動。 直到院門上的佩環響了一聲,他握著劍的手忽然緊緊撐起,霍然回頭,直視著出現在院門口的一道嬌小身影。 「好大膽子,就這樣進來了,也不怕人看到。」他沉聲說,口氣很是責備,又滿是威嚴。 那邊的人影小聲笑著,「沒事,天都黑了,沒有人看到我。我是翻牆進來的,只是你這院子在驛館的最裡面,除了這道門,沒別的路可以走了。」 那人影晃悠著來到他面前,仰起頭,滿臉都是精靈古怪的笑容,「老大,您是不是在生誰的氣?看起來臉色很不好。」 「不是生氣,只是在想事情。」他將長劍放在旁邊的石桌上,「弟兄們呢?」 「奉您的命令,近日都沒有人敢出海作亂了。老大您人在京城,那邊沒有人罩著,弟兄也怕您在京城會吃虧。那個曹尚真真是陰險小人,下了一道命令,要所有出海打漁的船家必須統一在官府登記造冊,凡是不登記姓名的,一律按流寇處理,弟兄們怕暴露身份,不知道該不該登記,所以要我來問問老大的意見。」 楚長煙的眸光清冷,「先登上,不能引起曹尚真的懷疑。待我日後收拾了他,海上依然是我們的天下。」 「要收拾他還不容易嗎?」那人又說,「當初在月蘭鎮,老大您不是已經給了他一劍?那刺若刺得再深一些,他早就一命嗚呼了,何至於還讓他風風光光地回京城,拿兄弟的性命給他記功?」 「你以為我若想刺得深一些,就一定能刺到嗎?」楚長煙冷笑,「曹尚真可不是一般人。他雖然裝作不懂武功的樣子受我那一刺,但是你看他在船上的表現,腳步沉穩,行動敏捷,若他不是練武行家,我這雙眼睛就算是瞎了。」 「那他還故意讓你刺中他?」那人訝異地瞪大眼睛,「該不會是他瘋了,故意找死吧?」 「這個貪官,這輩子的錢還沒有貪夠,怎麼會故意找死?他大概猜到我在試探他的深淺,所以將計就計,故意示弱,好讓我放鬆警惕,但他對我表面上裝得越是親切,其實防備得就越是厲害。」 楚長煙哼了一聲,又說:「今日在兵部,他故意東拉西扯,讓我轉移對兵戶兩部賬簿的注意力,又誘導我去爭什麼邊關的封疆大吏,分明是想把我從兵部支走。我豈會上他的當?」 小小的身影靠著桌子站住,舉起楚長煙的那柄劍,光滑如秋水的劍刃在月光的映照下,將拿劍人的俏模樣反射出來,那人赫然是曾在海上挾持丘夜溪的女孩——鈴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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