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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第六章

  楚長煙看著曹尚真優哉遊哉釣魚的樣子,生平第一次知道一個人可怕,能可怕到什麼程度。如此緊迫關頭還能談笑自若,讓他想起一句詞―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若曹尚真手上有扇子,眼前的情景還真的和那詞頗為契合。同樣是在海上,同樣是強敵在前,同樣的青年才俊,同樣的大權在握,也同樣的泰然處之。

  「長煙,你還沒有魚上鉤嗎?」曹尚真偏頭笑他,「我這裡可已經釣了三條了,看來你今天有些神不守舍,心不在焉啊。」

  「卑職沒有丞相大人這麼好的定力。」他也笑,眼角餘光忽然看到天邊飛來一隻黑色的鴿子,應該就是最後放走的那一隻吧?

  曹尚真也看到了,對著天空招招手,那鴿子就落在他的手腕上。他從鴿子腳上取下一張字條,打開來卻忽然緊眯起瞳眸,像是被什麼刺到了眼睛,銳利的寒意是楚長煙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握著紙條沉思片刻,他忽地將魚竿一丟,對楚長煙說:「千總大人,叫船隊改道,流寇已經找到了。」

  「當真?」他心頭一緊。

  曹尚真再度放飛那只黑色的鴿子,淡淡說;「跟著它走,就能找到夜溪。」

  鈴鐺跑進船艙,興奮的對丘夜溪說:「也不知道從哪裡來了那一群鴿子,好奇怪,每一隻都漂亮得不得了,又精明得像鬼似的,怎麼抓也抓不到。」

  她微微一笑。「那要看它們的主人是誰,也許就是個漂亮的精明鬼。」

  鈴鐺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又將話題扯回正事上。「我們老大要你相公今天午時交銀子,時候差不多快到了,你說你家相公會付錢嗎?」

  「說不好。這個人……有時候很樞門。」她的笑像鮮花盛開一樣。

  鈴鐺忽然注意到她的手指上有抹古怪的紅色,忙撲過來抓她的手一看,只見在她的食指上竟然有一道很深的口子,鮮血還在不斷往外湧。「怎麼回事?」她嚇一跳,到處找東西想辦法幫她止血。

  「被你這船板上的釘子劃了一下。」丘夜溪說得輕描淡寫。

  鈴鐺很是不安,「老大一再吩咐說不能擅自動你,若是讓你少了根頭髮,我們可要倒黴的,是哪根釘子那麼討厭?」

  丘夜溪任她幫自己包紮,嘴角始終掛著笑。

  黑面該帶著她的字條回去了吧?她已經說明自己中了麻藥,無法行動。曹尚真又該怎樣應對呢?

  幾十艘官船在海上飛速前行,很快就在茫茫海面上發現了七八艘船隻。隨著官船越來越靠近那些船,一直在船頭領路的黑面忽然在空中不停原地拍動翅膀,像是在召喚著什麼,不一會工夫,原本落在丘夜溪所在船隻的那數十隻白鴿也沖天而起,飛到了黑面這邊。

  雪白的羽翅在空中飛舞,伴著藍天白雲和清澈深邃的大海,鮮紅色的船帆,煞是好看。曹尚真笑著用手一指。

  「找到了!」

  「大人確定是這裡嗎?」楚長煙看似還有些遲疑,「萬一認錯了……」

  「你是此片海域的統領,例行公事上船檢查總不是什麼難事吧?」他斜睨著他,「就算是搞錯了又能怎樣?對方還敢說個不字?」他抬了抬下巴,「想辦法通知那艘藍色的船,告訴他們我們要派人上船搜查一名逃犯。」

  楚長煙依言放了小船,命兩名官軍過去傳話,不料那小船剛走到一半,對面那艘藍色大船卻開始急速倒退而行,像是忙著逃匿,而另外幾艘船也開始向不同的方向撒離。

  「果然有鬼。」曹尚真噙著冷笑,「楚大人,請把你的船炮亮出來。」

  「啊?」楚長煙一征,「丞相大人……」

  「總要給對方點警告,才好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在開玩笑。」曹尚真用手一指,「就朝那邊,開三炮。」

  楚長煙驚嚷,「大人!可是丘尚書不是有可能在那邊的船上?萬一誤傷……」

  他冷幽幽地盯著他,「我知道你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我說的沒錯吧?」

  心中一震,楚長煙咬著牙低下頭去,「那……卑職遵命。」

  震耳欲聾的炮聲隨著掀起的巨浪一起在丘夜溪的船邊震響。鈴鐺倏地蒼白了臉色,急急從船艙外跑進來,拉起她道:「瘋了瘋了!官船瘋了!居然向我們開炮!」原本丘夜溪盤腿坐在船板上,被她一拉並沒有站起來,卻差點摔倒。「我走不動,你忘了嗎?」她冷冷地看著眼前人。

  鈴鐺恍然大悟,拍著腦門叫道:「這可怎麼好?老大又不在!」

  「你們就不能派人去和官船周旋一下?現在這樣一味逃跑肯定是逃不掉的,難道你們和官船的交道打得還少嗎?」

  她卻說:「你不懂,我們不怕官船,但是今天這官船……有古怪。」她揚聲問著艙外,「還沒有和老大聯絡上嗎?」

  「老大一直沒有回音― 」艙外也有人喊。

  看這個女孩子真的像是慌了,丘夜溪慢慢開口,「要不要我教你一個辦法?」

  「你?」鈴鐺質疑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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