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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小琪呢?」

  「那孩子雖然資質很好,在我面前也裝得很順從、很聽話,但骨子裡卻盡是反叛,並不像你們想的那麼簡單。」

  「哦?可我看你一直把他放在身邊,以為你是有意栽培他接你的位子。」

  「我還年輕,這位子再坐個二、三十年也可以,小琪的年紀並不比我小太多,他又無心於此,我留他在身邊還有別的用意。」

  「什麼用意?」

  「你不用管。十年之後我會把他送到你那裡,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又故弄玄虛啊。」美麗的聲音取笑道:「不要總是故作神秘,其實我還是滿期待看到你失算,看到你狼狽不堪的樣子,就好像那天我們把你從河水中救起時,我的心裡還真有些偷笑。誰能想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令狐笑,居然也會有如落水小狗般可憐的時候。」

  如此戲謔侮辱的口氣讓賀非命暗暗心驚,但令狐笑並不生氣,只是冷冷說道:「這有什麼奇怪?幼時我忙於文武之道,沒有閒工夫去學鳧水。」

  「是嗎?我還記得小時候孩子們都愛趁長輩不在家的時候跳到荷花池戲水,只有你,永遠捧著一本書,冷冷地坐在樹蔭下,嘲笑別人濕漉漉的樣子。如今這算是報應了吧?說起來又好奇怪,你向來神算,為何這次沒算出自己會有此一劫?」

  「我從不算自己的命。」

  「為什麼?」

  一陣沉寂之後,令狐笑的鼻音悶悶的,「你現在很閑?」

  「只是想看看你,在你身體還沒好之前,我不放心離開啊。」

  「不必了。」他揚起聲音,「已經有人來接我了。」

  有人在屋內走動,緊接著門被拉開,一道倩影娉婷而立,讓賀非命陡然止住了呼吸。

  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就如同剛才之前沒有聽過那麼美麗的聲音一樣,美到根本無法不開視線,即使她從不以容貌對人,卻忍不住低下頭,不敢和她的豔光相對而視。

  但就在她低下眼瞼的時候,發現那女子的手上還牽著一個稚齡男童。可能也就三、四歲的年紀,一雙黑眸像極了令狐笑,難得的是,他竟然可以不哭不鬧,不說不笑,一直靜靜地注視著她,讓她不由得呆住。

  「來接你的人,是她嗎?」那美麗女子笑吟吟地看著她,「我怎麼沒見過你?你是令狐家的人?」

  她微微皺起眉。這女子是誰?聽口氣好像對令狐家很熟?

  緊接著,那女子的眼睛抬起,看到不遠處靠著馬車站立的令狐舞人,一笑道:「八哥?你來得好快。」

  八哥?賀非命震動不已。先看看那女子,又看看令狐舞人,最後將目光停在那名小男孩的身上。

  陡然,她抬起腳,走過他們的身邊,逕自走進了房間內。

  令狐笑斜躺在床榻上,眼睛從手中的書本抬起,對視上她火辣辣的眼神,微微凝固。

  「你怎麼會到這裡?」他平靜地開口,又狹起眼,「陛下呢?」

  「我一度找不到你,」她一字一頓,「甚至我用盡方法也占卜不到你的訊息,我以為你已經死了。」

  「連你也找不到我了?」他挑起了眉,微微一笑,「終於可以破解那道符咒了嗎?」

  什麼?她恨聲問:「你故意詐死?」

  「詐死?」他輕笑道:「你以為我活得不耐煩了,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你就算真死了,我也不奇怪!」

  她反身要出去,身後的他悠然地說:「你千里迢迢從宮中跑出來找我,就為了咒我死嗎?」

  令狐舞人此時走進來,接話道:「櫻妃娘娘知道七哥有難,特意找到我來救七哥,可是我們晚到了一步,以致讓七哥遇險,請七哥恕罪。」

  令狐笑斜飛一眼,「櫻妃娘娘何時知道我有難的?」

  「在你出行之前,我就知道了。」她同樣斜吊著眼角,「丞相大人是責怪我說得太晚了?」

  「微臣不敢。娘娘輔政陛下,日理萬機,還要抽出心神操勞微臣這個政敵。若換作微臣算出這件事,可能也不會告訴娘娘。」

  賀非命深深盯著他,「這是你的真心話?」

  他只笑,眼波如舊的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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