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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玉如墨的聲音輕柔如風,像是生怕因為太大聲說話而把他脆弱的生命震碎。

  「王叔,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玉紫清帶著哭腔,小手緊緊拉著玉如墨。

  「別瞎說,王叔來了,而且會一直陪著你的。」

  「我快要死了吧?」玉紫清喃喃說:「我聽到大夫他們說我活不久了。」

  「你聽錯了,」玉如墨握著他的小手。「我剛剛問過大夫了,他們說你再有兩三天就會好起來,到時候王叔接你回宮去住。」

  「真的?王叔不要騙我。」玉紫清嘟囔著,握緊玉如墨的手,過了一會兒聽到他均勻的呼吸,應該是睡熟了。

  「是誰當著他的面談及他的病?」玉如墨走出寢室,外面早已驚呼啦啦站了一大片。聽說王親自到府探病,不僅是太醫侍衛,就連王府廚房的人都了跑出來。

  玉如墨十四歲前一直都在府內與大哥同住,十四歲之後離開王府進入王宮,正式成為王位繼承人。但是那一年他突然雙目失明,先王一度遲疑是否要傳位於他。幾經考量之後,還是認定他是最佳的王位繼承人。所以玉如墨在此後的十年裡一直都在王宮,深居簡出。

  這王府內有許多舊人因為十年沒有見他都十分想念,而新人又對這位頗有些神秘的一國之主十分地好奇。

  當眾人同時面對他的時候,人人的心中都是不一樣的感受。

  老人自然會感慨他的失明,但同時讓他們敬畏的是如今玉如墨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王者之氣——在那俊雅靈秀的外表之下,依然如山嶽般傲然,讓人折服。

  新人則在看了他一眼之後不敢再多看第二眼。這個曾經是傳說裡的王,此時此刻就站在他們的面前,他的五官本來如春風般溫柔圓潤,但是為什麼他的眼睛卻冷得刺骨?

  「誰是小王爺的主治醫生?」玉如墨的聲音不高,但傳遍院中每個角落。

  跪在最前排的那幾位醫生嚇得渾身顫抖,往前爬了幾步:「是臣等。」

  玉如墨聽到他們的聲音,說:「是孫老先生和劉太醫嗎?你們一個是王府多年的老大夫,一個是本王特意從太醫院精挑細選的名醫,怎麼會做事如此大意?在小王爺面前談論病情,讓他心存死意,這樣的心情之下,還怎麼能和病魔相抗?」

  「是小人之錯。」孫老先生沒想到時隔多年玉如墨還是能一下子就辨聽出他的聲音,有些感動又有些驚恐。畢竟今時今日的玉如墨不是當年王府中寄居的那個小王爺,而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主,隨便一句話就可以左右千萬人的生殺大權。

  「小人疏忽了,那天以為小王爺睡著了,所以在和劉太醫研究病情的時候忘記避諱。」

  玉如墨緊繃的俊容稍稍放開了一些,上手攙扶,「孫老先生今年是八十二歲了吧?這樣的年紀身體多有不便還要照顧小王爺,已經很難為你們了。我剛才說話的聲音可能高了一些,望您見諒。還記得兒時我生病,都是您在床邊悉心診治,於我有恩。」

  孫老先生聽他如此說,立刻被感動得熱淚盈眶,「王,王還記得小人的年紀?」

  「劉太醫,你也起來吧,現在不是本王興師問罪的時候,到底小王爺是什麼病,病到什麼程度,病了多少天,有沒有辦法醫治?我要聽的是這些,而不是你們的請罪。」

  「是是,」劉太醫擦了把額頭的冷汗,站起身,「小王爺這次的病情經我們診斷應是吃了一種名叫『白傘』的菌子,因為其外形和普通的菌子沒什麼區別,所以很容易被人採摘誤食。」

  孫老先生補充道:「這種菌子的毒性不是很強,但是因為發作緩慢,等到出現中毒症狀的時候毒已侵入體內很深,難以去除。小人連用了十幾副去毒的湯藥,但是效果都不明顯。」

  「現在你們還有什麼辦法?難道就這樣坐等他死?」玉如墨雖然不想動怒,但是這樣的話一出口,還是犀利得讓所有人都為之一寒。

  「是臣無能。剛剛臣一直在翻醫書,查到有一種名叫紅蓮花的植物花籽是這種毒菌的剋星。但是紅蓮花多長在懸崖峭壁,我玉陽國多是平原地區,到底哪裡會有這種花生長還不知道,小王爺的身體也許撐不到找到花的時候了……」

  玉如墨眉心凝結,高聲說:「向晚,這件事由你負責,去找附近村鎮的農人,獵戶,看看他們是否有人知道這種花。」

  「是。」南向晚領命迅速帶人去找。

  玉如墨揮手叫退了眾人,從新走回玉紫清的房間,江輕樓在他身後,遲疑著問道:「王,您今天還沒有用過飯。」

  玉如墨苦澀地一笑:「現在怎麼吃得下?你去吃吧。讓府內的所有人也別陪著我餓肚子。他們照顧紫清這麼久,其實是有功無過,不過人命在天,如果紫清……」

  他停了口,也怕被紫清在昏睡中聽到他們的對話。

  江輕樓站在原地沒有動,「王,向晚已經離開,臣不能走。」

  「怎麼?還怕這裡有刺客嗎?」玉如墨揮手。「你走吧,王府的守衛雖然比不了宮裡,但是輕易也不會有外人能潛入這裡。而且以我的耳力,你以為還會有什麼人在我面前搞鬼會不讓我查覺嗎?」

  「是。」江輕樓看出玉如墨其實是想單獨和玉紫清呆一會兒,只好退下。

  走出去的時候,他的眼睛忽然花了一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從眼前飄過,他尋?去找,只看到幾片落葉正緩緩墜地。

  應該是自己看錯了。他再逡巡了四周一圈,確定沒有人方才離開。

  就在他剛剛走後,茂密的樹冠中伸出一隻晶瑩雪白的纖纖玉手,撥開枝葉,那雙美得足以惑人心神的明眸靜靜地投向下面的窗口處。

  房內,玉如墨的手正覆在玉紫清的額頭之上,猶未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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