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狡狐儲君 | 上頁 下頁 |
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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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她手忙腳亂地想去找些東西給他止血,卻被他笑著拉住。 「沒事,不過是在戰場上掛了點彩,軍醫已經包紮好了,大概是回來的路上馬兒跑得太快,把傷口顛得又裂開了一點,無妨。」 簡依人因擔憂而氣惱的頓足道:「戰場上的對手不是自己人嗎?怎麼下手這麼狠?」說著回身在花房中找著藥草,稍有止血功效的便取來,研磨了幾下後,她輕手輕腳地揭開他的衣襟,將那點草藥塗抹在裂開的傷口處。 所謂「自己人」是個天大的秘密。就是施南國內也沒有幾個人知道……苧蘿國的領兵大將楚瀾光,便是當年施南國那個看上去安分守已、只愛耍嘴皮子的四小皇子朱世瀾。 朱世弘看著她為自己上藥時那副焦慮的樣子,心中一暖,「總要做些樣子給外人看才行,不掛點彩顯得我作戰不夠身先士卒。」 她嗔瞪他一眼,「學會在我面前貧嘴了?你是不是被四殿下帶壞了?」 「朱世瀾那個傢伙現在沒有工夫耍嘴皮子,他都快自身難保了。」他古怪地一笑,「父皇讓他完成的大計現在阻礙重重。他離開前曾在父皇面前發誓,要在一年之內完成任務,如今我看再給他一年也難辦到。」 「你就別取笑他了。你現在何嘗不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她斜睨著他說,「父皇那天告訴我,說你們正在和苧蘿國皇帝商議,讓你娶苧蘿的公主?」 「什麼公主?苧蘿八成會使出李代桃僵之計。」他以她的腿為枕,躺了下來,有些疲倦地呼出一口氣,「飛奔了一日兩夜,先讓我休息一下。」 「在這裡能睡得好嗎?」簡依人不放心地說,「要不然,一會兒你回瀚海殿去睡吧。」 「有你在我旁邊,我就能睡得好。」他閉上眼,又繼續道:「苧蘿不會捨得將他們正牌公主送過來受苦,所以送來的無非是個從別處挑選來的外姓女孩。」 「不管是不是真公主,你就這麼答應了?」她不解地盯著他蒼白的面孔。這麼多年來,他拒絕了無數次聯姻的命令,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 「太子既然可以借由聯姻壯大自己的實力,我又為何不可?這其實是父皇的意思,因為他怕短時間吃不下苧蘿,所以要找一個休養生息的藉口,而那個不知道姓啥名誰的女孩,就是他的藉口。」 「我是問,你、答、應、了?」她很不耐煩的,一字一頓地再問了一遍。 朱世弘睜開眼仰望著她,「別生氣。我現在別無選擇,因為此刻我若停下了,將會使後面的計劃無法施行。」 「我有什麼可生氣的?你為了我確實委屈了很多年。」她知道自己在說違心之論,違心到連他都眯著眼看她,一臉的不相信,還是要說這些話,「但那女孩也是個可憐人,你別委屈了人家。」 他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糾結的眉心,「別發愁了,那女孩自有人為她操心。」 她又不解了。「什麼意思?」 「這暫時是個秘密……」他又閉上眼,側過頭,竟在她懷中睡去了。 簡依人起初以為他不過是短暫的休憩一下,可過了好久他一直沒醒,才發現他是真的熟睡了,便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把他驚醒。他看上去真的是累壞了,累到連胸前傷口的疼痛都顧不得了。 其實這兩年來,她和他都很累。 內宮是個是非之地,也是各種小道消息的集散地,所以她努力和各宮嬪妃打好關係,從中打探到不少對他有利或是不利的情報,再想方設法地轉達給他。 當皇上終於開始正視世弘在施南國的地位不可小覷時,他已經和六部之中的許多官員達成了某種生死協定,而要達成這種協定並不容易,因為他必須攥握著這些人的把柄,這更是耗費心力。 他們用了四年的時間鋪天蓋地地織網,不動聲色地行動,現在終於一步步逼近了成功,但他們卻如此疲倦,疲倦到有時候兩人難得見到一面,卻彼此相對無語,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等有朝一日這一切都平靜無波的時候,她想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和他好好過幾日田園生活。不知道這個夢會不會成真? 不知何時,屋外忽然響起了雨滴濺落在窗臺上的聲音,因為窗戶沒有關緊,花草被浸潤後的清香也透了進來。她仰起臉時,一滴雨珠剛好從窗外飛到臉上,她的手輕輕抬起,抹去水滴,而就在這時,他也醒了。 「下雨了?」朱世弘咕噥一聲,沒有立刻起身,而是翻了個身,將臉埋進她的懷中。「最近有看到你父親了嗎?」 「他並不常入宮,我也不會出宮,怎麼可能見得到?」她不知道他為何忽然提起她的父親。 「你父親和容妃當年在御花園所說的事,我已知道答案,你現在想聽嗎?」 他的聲音悶悶的在她腹部回蕩,她一驚,脫口道:「不!」 「什麼?」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眯著眼抬頭看向她,「你是說不要聽,還是不要停止不說?」 「我不要聽。」簡依人板著臉。 「為什麼?」朱世弘坐起身,捂著傷口直皺眉,他拉過她的臉,認真地與她對視後笑了,「你是不是害怕答案是什麼你不想知道的事情,比如簡大學士是和容妃有姦情?」 「住口!」 她從未對他這樣粗聲粗氣地喝斥過,看她此刻氣得柳眉倒豎,顯然她真的生氣了。 「你這麼氣衝衝的,是因為我說中你的心事了?」他笑得更加促狹,「好,現在我可以不說,只是當你日後後悔了才想再來問我,我可就不告訴你了。」 說著,他已站起身。 「要走了嗎?」她抿抿唇,望著他的背影,想到離別,心裡的煩躁怒氣便少了些,「你這一次回來可以停留多久?」 「最多……三個時辰吧。」他望著窗外的晨曦,「早朝之前,還要和父皇密說一些事情。我這次回宮不能驚動太多人。」 也就是說,他那有限的三個時辰,已在她身上花費掉至少兩個時辰了。 時間對他們來說,異常的寶貴,寶貴到還未在手中捧出,就已從指縫中溜走。而他竟分出這麼多時間陪著她,她心頭不禁一暖,又有些酸澀。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她輕聲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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