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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在旁邊聽到一半,沒想到突然提到自己,朱世文先是一愣,訥訥地回應了聲,「是。」

  他走了幾步又擔心地回頭張望,朱禎裕看到,心中又好氣又好笑的喝道:「行啦,朕又不會殺了你二哥,你怕什麼?叫你走就快走,若再不走,連累你二哥被重罰,你可不要後悔。」

  朱世文嚇得一縮脖子,幾乎是小跑著沖出了殿門。

  殿內只剩下了一對父子倆。

  朱禎裕忽然沉默下來,伸手去摸桌上的茶盞,但茶盞裡的茶是涼的,他品了一口便又皺著眉放回去了。朱世弘見狀走上兩步,雙手將茶盞接過放到一旁,走到屋角那個正架在爐上的熱水壺旁,將涼透的茶水連同茶葉一起倒在旁邊的玉碗內,重新沖洗茶具,接著就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慢慢烹製新茶。

  殿內就這樣安靜了一陣。父子兩人並沒有說話,朱禎裕只在起初看了他一眼,隨後就拿起桌上的奏摺,一本本審閱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盞熱茶重新放到了他的案頭上。

  他並未抬眼,在奏摺上批示了幾個字後,開口問:「上次你說那個叫簡依人的女孩不適合做太子妃,這是為什麼?」

  「身為太子妃,便是日後的一國之母,那女孩不夠純善,心機過多,只怕沒有一國之母該有的心胸氣度。」

  兒子極為直白的語言讓他微微皺了皺眉,「但世隆那孩子一眼便看上了她,我在想,就算是不當太子妃,也可以選她做個側妃什麼的。」

  「她母親意外死亡,才剛過世不久,她本人還在服孝期間,這時與太子成婚,只怕……太不吉利了。」

  朱禎裕聽了不禁微微頷首,「這倒也是。好吧,那女孩的事以後再議。」盯著他導入正題,「聽說世隆近來一直在找你麻煩?」

  「雙方都是為了國事著想,彼此也多少都有點私心,難免會起了爭執。但請父皇放心,兒臣尊太子為主,會以大局為重。」

  朱世弘對答得體,終於讓朱禎裕緊繃的面容放鬆了許多。

  他點點頭說道:「他是太子,你凡事以他為尊,多尊重他一些。雖人人都說太子難做,其實太子之外的皇子才難做。朕膝下清寡,世文身子單薄,恐怕不適合參與朝政,小瀾……畢竟是個外人,其心難測,將來世隆能指望的幫手就只有你一個了,所以朕希望你們兄弟和睦,你應該明白吧?」

  「兒臣明白。」

  「那……先退下吧。明日早朝之後,再來見朕。」

  朱世弘走出辛慶宮時,被人拉了一下,他側目去看,原來是三弟正一臉關切的看著他。

  「二哥,你沒事吧?」

  他無聲淺笑,「你以為父皇會吃了我?」

  朱世文長籲一口氣,「但畢竟是因為我的任性才害你被罵。」

  「別煩惱了,你到底還不解世事,不懂許多道理。有時候即使自己沒做錯事也有可能被罵,但有時候被罵不見得是被討厭。」

  見三弟澄澈的大眼睛中滿是不解,他只是一笑,拍了拍三弟的肩膀。

  「我懂。」旁邊忽然響起一句溫柔的低語。

  朱世弘一驚,轉身望向聲音來源,這才看到站在角落,手中抱著一盆鈴蘭花的簡依人,正對著他溫婉淺笑。

  他在父皇面前都可以如死水一般的心,卻不知為何在此時掀起了層層漣漪……

  朱世文馬上就要滿十五歲了,雖然他年紀尚小,對朝廷也無多少功績,但是因為他是前皇后親生,算是幾名皇子中「血統」最尊貴的,而且早有傳聞說,皇上等他滿十八歲就要改立他為太子,因此,登門為他賀壽送禮的內宮嬪妃、外宮官員不知道有多少,大半個月裡,仿佛快要將他吉慶宮的門檻都要踩塌了。

  而做為壽星的他這幾天卻顯得心煩意亂,將宮內的接待事務都丟給宮女太監們去做,自己關在房內,連門都懶得出來,更別說是出外走幾步了。

  直到這一天,有宮女前來敲門,輕聲稟告,「殿下,簡姑娘來了。」

  片刻後,只聽得房內有人跑步的聲響,門一拉開,一張不知幾日沒有梳洗、頗顯疲倦又滿是興奮之情的臉從門後出現。

  門外站著的一名年輕少年笑著拍手道:「哈!我就知道如果說簡依人來了,三哥就一定會開門見人!」

  朱世文臉上表情霎時黯淡下來,一臉欣喜全變成了失望,他瞪了旁邊那名宮女一眼,宮女急忙跪下,「是四殿下逼奴婢這麼說的,還請殿下恕罪。」

  朱世瀾嘻嘻笑著,「好了,不要怪她,她一個做下人的怎敢說謊?是我逼她這麼說的。你看看你,四、五天不梳洗,又髒又臭,若真是佳人來了,見到你這個樣子,豈不是嚇得轉身就走?」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對那宮女小聲吩咐,「給我打盆熱水來,我要洗臉。」

  「這才乖啊。除了洗漱之物,再給殿下弄點吃的來,三哥平日愛吃的食物,叫禦膳房快點送來,記得要熱的哦。對了,再加一份糖醋活魚。」

  聽完朱世瀾一番吩咐,那宮女本要走卻又停下腳步,不解道:「四殿下,三殿下不愛吃魚的。」

  「這菜不是給他吃的,是給我自己吃的。我難得來這一趟,他這個主人不該請我吃飯嗎?快點快點,我晚點還有事得做呢。」他揮著手將宮女趕走。

  然後,又拉扯著三哥進了屋裡。

  「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好在是我來看你,若是陛下來了,還不知道要心疼成什麼樣子。陛下聽說你近來不大出門也不見人,讓我過來目闖你怎麼了。」朱世瀾大剃辯地往房內的一張搖椅上一坐,搖晃了起來,。我和陛下說了,你大概有心病,等我解了你的心病,你就好了.?

  朱世文歎了口氣,「唉,你別逗我了,我哪有什麼心事?不過是這幾日身體不舒服,所以不願意見人罷了。」

  「連我你都要瞞?你去照鏡子看看你自己滿臉都寫著什麼。」

  「寫著什麼?」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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