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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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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眼前局勢您已經看到了……」他無奈地說:「若不撤軍,我們還能怎樣?」 「我就不信他曹尚真真的能翻出天去。」太子冷冷哼道,然後一擺手,「來人啊,放箭。」 龍四還來不及阻攔,只見十幾名弓箭手都已經將弓上的弩箭用火石點燃箭上布頭,眨眼間,十幾支火箭齊齊飛出,瞬間點燃了曹府的房屋。 冬天本就天乾物燥,再加上夜晚風大,風助火勢,居然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曹府中人的驚呼和府外那些為曹尚真請命的老百姓的怒吼交織在一起,龍四惱怒地拉住太子的手臂,「殿下,此時此刻怎能放火燒府?您看看府外那些數不清的老百姓,萬一沖了進來,殿下要怎麼收拾殘局?」 太子卻對他眨了眨眼,「這就是攝政王您的事了,對嗎?皇叔。」說完他嘻嘻一笑,帶著幾名隨從溜了。 龍四的心都涼了,他此時此刻才明白太子的本意,原來殺曹尚真只是太子的第一步,借殺曹尚真之事,激起民眾對他的怨恨,才是太子的根本目的,一旦逼得他交出攝政王的位置,茯苓國的第一執政之人無疑就是太子了。 他實在太低估這位十四歲的太子,而自己竟然會淪落成為對方手中的棋子。 曹府火勢一起,丘夜溪先慌了,「怎麼辦?」她急忙問身邊的曹尚真。 「放心,大不了這房子不要了,反正我本來就要帶著你走。」他剛剛安撫了她一句,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凝眉頓足道:「壞了。」 丘夜溪見他反身向後跑,也立刻明白,急忙追了過去。 有幾支火箭射向東邊院落,那裡正是曹一修的臥室,兩人不顧一切地奔到那片小院時,火海已從屋頂連到了門窗。 曹尚真對她喊了一聲,「你留在這裡。」接著一腳踹開門沖了進去。 幾粒火星從房上濺落下來,倏然像一道閃電,點亮了丘夜溪的心。 好熟悉的一幅畫面啊。 這火海,這情景,何時何地,在哪裡曾經見過? 撲面而來的火焰熱度,與周圍侍女家丁忙碌的身影交織成一片,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哭喊,在叫嚷著—— 「太子還在火中,曹大人去救了。」 「丘尚書,請您冷靜,我已經命人入火場救人,丞相人已經身處險境,您不能再去冒險了。」 「我怎麼能將險境留給他一人?」她似乎聽到自己的喊聲,但是她明明沒有張嘴。 還有一句發了瘋似的質問:「陛下,如今您信了他了嗎?若他今日傷在這裡,陛下是不是就不會再將他視作敵人了?」 心在抖……那麼久遠的過去……她最愛的人,幾度身陷險境,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那些同生共死的誓言呢?都被她丟到哪裡去了? 「其實我不怕別人搶我什麼東西,最怕的是你被搶走,哪怕是這丞相不做了,我也無所謂,但是你若被人搶走了,我就活不成了。」 本想答應他不再流淚的,可在想起這些話時,那些眼淚就如雨珠滴落,在風中碎了又流。 一陣火光沖天,曹尚真背著兒子從火焰中穿身沖出,父子倆都平安,只是曹尚真一臉的煙灰,沒了往日的清爽。 他將兒子交予府中的大夫診視,又急急忙忙地眯起眼找尋妻子,剛才在火光之中,因為烈焰溫度太高,光線太亮,乍然沖出來時,竟然有點不適應外面的夜色昏暗,看誰都是模模糊糊的。 驀然,一隻溫暖的手襲上他的臉龐,他聽到丘夜溪似笑似泣的聲音,「還好,沒有燒壞臉,以後你還可以用這張臉去騙姑娘的心。」 他像被人用咒語咒住,怔忡了好一陣後,將她一把抱住,急急地說:「不會有別的姑娘了,只有你,若我今日燒壞了臉,你還要我嗎?」 「要你,要你,要你,我只要你。」她緊緊攀著他的肩膀,連續不斷地喊著自己的誓言。 剛剛那一番對話,是當年曹尚真從火海中救出太子時兩人曾有的對話,如今舊話重提,就意味著丘夜溪所有丟失的記憶開始回歸。 兩人萬般珍惜這久違的重逢,從身到心,徹底回歸彼此。原來當彼此相愛至深之時, 就是死亡,都不能將他們分離,因為月老系在他們指上的紅線,早已化成解不開的鎖鏈,將他們緊緊捆綁在一起,生死相許。 曹府內,兩人充耳不聞外頭的喧鬧,靜靜地,貪婪地享受著這份甜蜜與失而復得的狂喜。 他們也不曾想到,此時全京城的百姓因為這場大火而紛紛動員起來,家家戶戶忙著從自家挑水提桶,趕來救火。 半夜三更,城中有數萬百姓在奔走,簡直成了茯苓國有史以來最大的奇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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