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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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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審視著她的身子,如此形銷骨立,倘若真的是夜溪,那她在地震之時一定又吃了不少苦頭。將她奪回後,他要將天下的美食都堆在她面前,逼她吃下。他要讓她變回以前那個健康紅潤的夜溪,那個一顰一笑都讓他心動的夜溪。 手掌抬起,輕輕地觸摸上她的額頭。觸感很涼,還有點粗糙,與夜溪的肌膚完全不一樣。 就在他的手指向臉頰邊緣摸去時,床上的人倏然驚醒,她沒有立刻呼喊,而是沉聲問道:「什麼人?」然後翻身迅捷地下了床,本能地探手往枕頭下摸去。 她的動作讓蓸尚真欣喜若狂。她是夜溪!只有夜溪才會如此警覺,只有夜溪才會做出剛才的動作。 因為他總是但他會有人對他不利,總會在枕下放上一把短匕防身。 「是我。」他啞聲說,不管她認不認得自己是誰,他動作快速地將她的手一把握住,柔聲道:「讓我看看你的手。」 她愣住,不知因為認出他,還是他眼中的灼熱和激動震動了她的心。他從她的身上看到了什麼?竟讓他會有這樣的表情? 她的手毫無防範地任他拉過去,他撥開她右手的食指,急切地尋找著什麼。很快,他看到了一道他在找的傷痕——淺淺的,就在她的食指內側。 這傷痕也是屬於夜溪的。 七年前,她被海盜所劫時,因為急著給他通風報信,又苦於沒有筆墨,她依然用船板上的釘子將手指劃破,用鮮血書寫訊息。 事後,那道傷口讓他心疼了很久。他曾想尋覓良藥將疤痕消掉,她卻反對,認為太費周章了。而他每每看到這出傷痕,就會挺行自己絕對不能再讓她身處險境,更不讓她的身上再為自己多留一道傷痕。 如今,那道刻在他心頭的傷痕與眼前的傷痕交疊一致,他全身的悸動已不能用言語形容。 「夜溪。」他低啞的呻吟出她的名字,僅僅攥住她的手腕,「對不起。」 這一句道歉來的突兀,本讓丘夜溪莫名其妙,但是她卻因為他眼中的憂傷而動容,好似他的話可以穿透她的身心。 為何他可以如此牽動她的情緒?他,到底與她有什麼關係? 「跟我走。」他抓緊她,將她硬生生拉出房門。 「不行!」她忍不住叫了一聲。曹丞相到底想做什麼?她若是就此離開,豈不是會讓王爺著急,畢竟王爺是她的救命恩人,而眼前人……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啊。 「跟我走,我不會害你。你不想知道你是誰嗎?」蓸尚真急切地說。 「我想知道,可是我不能就這樣跟你走。」她急急地想甩脫他的手,卻掙脫不開。 兩人的拉扯卻驚動了院子外面值守的侍衛,他們沖進院內,看到這種情況,立刻沖了過來,亮出兵刃。 蓸尚真眉心一凝,將丘夜溪拉在身後,抽出隨身的佩劍。 他不想和人纏鬥,但是顯然這群侍衛不會讓他輕易帶夜溪離開。 刀光劍影之間,因為不肯丟下夜溪,他的行動受到了阻礙,能攻擊的範圍只有身前半徑圓弧大小。 這一耽擱,龍四也被驚動。趕到院子的時候,他看著眼前的情形,濃眉軒蹙,大怒沉聲喝道:「什麼刺客敢來行刺本王?」 他不可能沒認出他,也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來因,但卻公然在眾人面前說他是刺客,蓸尚真馬上聽出他的意思,顯然是不準備讓他活著離開了。 於是他眸中凝著寒冷的殺氣,劍光橫掃身前,已有兩名侍衛中劍倒地。 丘夜溪急了,她不明白這場突然而起的爭鬥是為了什麼,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成了兩個男人爭奪的對象,她只知道如果再任由眼前的局勢持續,不是曹尚真死,就是有更多的人死在他劍下。 於是她發了狠,抬起一腳踹在曹尚真腿上。終於讓他鬆開了手,卻也因為他這一瞬間的身體失衡,旁邊侍衛的一柄長劍尋隙斜斜插進他的衣服之中。 本能地,她驚呼出聲,下一瞬,他的劍刺進那人的身體之中。 小小的院落內,血光飛舞,殺氣彌漫。 蓸尚真持著劍,立於院內,剛才對方的劍雖然沒有直接刺中他,卻擦著他的皮肉劃開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他凜然昂揚地蔑視著周圍所有的人,包括龍四,然後赫然轉身,對丘夜溪慘然一笑。 「踢得真准,夜溪,你以前最喜歡這樣踢我。」他用力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那道血淋淋的傷口,憂傷地凝視著她,「夜溪,你看到這傷口了嗎?這是你幫他們留在我身上的。你怎麼會不痛?」 丘夜溪呆呆地望著那還在淌血的傷口,不明白此時心中為何會撕裂般地劇痛起來。她目光緩緩地自他那道新傷向旁邊遊移,在那道傷口的側邊,還有一道老舊的傷痕。他的皮膚白皙,這兩處傷痕形成鮮明對比,她見了更是心酸陣陣。 她的手不自覺地深處,輕顫著覆在那道傷痕上,思緒翻湧,有什麼東西像是要從體內噴薄欲出,催逼得她眼眶濕潤,淚盈於睫。 蓸尚真握住她的手,鮮血就在兩人的指間流淌。 「想起來了嗎?」他柔聲問道,「這道劍傷是楚長煙刺的,你當時恨我不躲,還發了好大的脾氣。」 「楚長煙?」她困難地想著這個名字,像是有點耳熟,卻想不起來。 龍四勃然大怒,奔過來一把拉開丘夜溪,喝道:「曹尚真!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本王的底線,以為本王不敢殺你嗎?」 「王爺有什麼不敢的?」蓸尚真冷冷笑著。 他重新裹上衣服,冬夜的蕭瑟蓋不住他內心的熱血翻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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