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奸臣 >
三十五


  定定望著他頭一次如此堆蹙的眉心,丘夜溪不由自主地輕輕將手覆了上去,好半天,才又長歎,「她有句話其實說對了,若不是你一直纏我纏得那樣緊,我不會嫁給你。」

  靜靜地瞅著她,曹尚真忽然將她反身一圈,低低笑道:「但我不只會在以前纏你,以後也會纏你一輩子的。」

  「只纏我一個?」她的語調裡滿是不確定的擔憂。「萬一夢嬌或皇后……」

  「只有你一個,曹尚真這一生只會喜歡丘夜溪一個。若論青梅竹馬,我們可不只是相識十四年,記得嗎?當年我娘和你娘在懷我們的時候,就應該已經見過面了,否則她們不會想過指腹為婚,所以你才是我命中註定的人,若真要擔心,擔心的人也應該是我,而不是你。」

  「為什麼?」

  他幽幽歎息,「因為我很怕你愛我,永遠不會像我愛你這麼多。」

  丘夜溪拉下他的手,反身注視著他幽沉的黑眸,忽然主動拉下他的頸,深深吻住他。

  她沒有尺可以衡量彼此的愛誰深誰淺,也沒有秤砣可以秤出這份愛到底誰輕誰重,只知道自己既然已經嫁給了他,就會一生一世地和他繼續糾纏下去。

  即使她曾經厭惡他、躲避他,但最終,她會跟隨他、陪伴他,哪怕有一萬個人說他們並不相配,也動搖不了她的決心。

  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也不想去探尋前因後果,只是聽到這個人的聲音,看到這個人的笑容時,她的心頭就會暖,嘴角就會綻放笑容。

  今生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曹尚真近來隱隱覺得有種不大妙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太隱約,讓他說不清道不明,只是本能地準備抵禦,直到那天散了朝,在朝堂外的院門口,見到夢嬌公主竟然等在那裡。

  一見到他,她就笑嘻嘻地湊過來,「尚真哥哥,和我去喝茶啊。」

  「喝茶?該找你算賬才是。」回頭看了眼同樣剛出朝堂,距離他不遠的妻子,他沒好氣地瞪向眼前人。「那天你和夜溪胡說什麼?」

  夢嬌眨著眼,笑得很無邪。「我是幫你啊。你追她追得這樣辛苦,我實在怕你白白付出一份真心,結果人家並不在意。」

  曹尚真蹙眉。「我幾時要你為我操心這些事了?」

  「還真和我生氣了?」她扁扁嘴。「你這是有了新人忘舊人啊!以前怎麼和你鬥嘴,你都是笑眯眯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誰若欺負我妻子,即使是皇帝皇后,我都要上前問一問。」

  「哼,你該問的事情還多著呢。」夢嬌突地正色,壓低聲音說:「最近父皇可能會找你麻煩,你自己小心。」

  心頭猛地一震,他沉聲問:「什麼意思?」

  「我說不清楚,只是那天無意中聽到母后和父皇爭執什麼,似乎與你有關,我也不好上去多問,所以來提醒你一下。」

  曹尚真倏然眼前一片清明,多日來那種隱隱約約不好的預感,就像是得到了印證。

  他微微一笑,「多謝你提醒,我會小心留意的。」

  才轉過身,妻子就站在身後十幾步開外的地方,遠遠地等著他。

  他走過去,笑問:「怎麼不過來?」

  「不方便打擾你們兄妹說話。」她偏著頭,又抿著唇角,顯然是對夢嬌當日的話依然耿耿於懷。

  他淡笑著拍拍她的臉。「你別誤解了,她是好心來提醒我的,只怕我最近會大禍臨頭呢。」

  丘夜溪立刻緊張地抓住他的手。「什麼意思?什麼大禍臨頭?」

  「噓——回馬車上說,小心這邊有旁人耳目。」

  才上了車,她就急急追問:「她剛才是什麼意思?該不會是因為你娶了我,陛下就故意找你麻煩?還是皇后的意思?」

  曹尚真搖頭。「娶你已成定局,皇上也不能平白拆散人家好夫妻。說起來,這件事我是有些預感,你以為當初我之所以能扳倒丞相,只是因為證據確鑿,他無法抵賴嗎?那其實也是陛下在背後暗許而已。」

  「陛下早已不喜歡丞相?」

  「嗯。丞相坐這個位置三十年了,朝內不知有多少同黨,勢力之大已成為朝中一大隱患。陛下雖然對他有諸多不滿,但也不能忽然罷了他的官,所以就借我之力殺人而已。」

  她怔怔地聽著。「那現在呢?他不是很重用你?」

  「重用我是因為必然有人要頂替丞相這個位置,否則朝廷就會亂了套,但是我保薦了你做兵部尚書,又與你成了夫妻,陛下必然會像當初防丞相一樣來防備我們了。」

  丘夜溪又是憂慮又是不解。「不是說你很得陛下寵信嗎?」

  他苦笑。「寵信不假,但此一時彼一時,過去我是他從小看著長大,親手培植的朝內新秀,如今我已權傾一方,他還能坐得住嗎?我畢竟是外戚,姓曹啊。」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