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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陛下如果也覺得風羽公主身上有什麼秘密,又怎麼會輕易把她許給西涼國的人?更何況這個西涼王子雖然出身高貴,但其實在西涼的地位並不顯眼,與他聯姻,一點好處都沒有,咱們陛下向來是不做賠本買賣的。」

  被他這麼一分析,賀連豈憂才舒展了眉頭,用心請教。「那……依你之見呢?」

  郝師爺摸著兩撇小鬍子,呵呵笑道:「只怕這是陛下用來安撫西涼人的一個小計策罷了。」

  「你這麼一說,倒是很有道理。哈,那如此說來,東野凝只怕是要空歡喜一場了。」

  「小王爺也該寬寬心,多出去走訪,結交些朋友,將來我們要做大事的時候也用得上。」

  「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最不喜歡外臣互相勾結。」

  郝師爺搖了搖頭,湊近主子耳邊輕聲說:「小王爺可以打著別的旗號和人見面啊!再過幾天不就是賞楓會嗎?不僅是朝內的文臣武將,都喜歡登山賞楓。小王爺可以請大家品酒吟詩。還有,那個水無涯小王爺也不要疏遠,聽說他可以操控水,如今算是被陛下半軟禁在宮裡,這樣的人,如果小王爺示好于他,他一定會感激在心,說不定將來也可以為我所用。」

  這下賀連豈憂的臉色完全和緩了,一撫掌,「好,幫我寫幾個貼子,我來見一見這些人!」

  水無涯從東野凝寢殿的牆上摘下琴,輕輕撥了撥,古琴發出餘韻悠長的樂音。

  「這琴怎麼樣?」東野凝伏在桌案上,托著腮問他。

  他點頭,「很好。」然後又說:「我聽到你彈了。」

  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她就覺得不好意思,「我那樣彈琴,你居然還睡得著?」

  這一回水無涯笑得有幾分壞意,「我在等你停下來。」

  她睜大眼睛。「你等了多久?」

  「一夜。」

  她靜默片刻,終於忍俊不禁的卟哧出聲。「你知道嗎?我也一直在等你過來叫我停下。」

  「哦?為什麼?」水無涯不解。如果她想停,隨時可以停下,何必用這種笨辦法?

  她頓時語塞。她怎麼好意思說,她是想逼他搬走才費勁地彈了一夜的琴?

  「我的手指都快彈斷了。」她抱怨著,轉移重點,好像是誰當初求著她彈似的。

  水無涯執起她的手,認真地看,看得她的臉都紅了,急忙抽回來。

  「你看什麼。」

  「你不常彈琴。」他很肯定的下結論。

  她更沮喪了。「因為我彈的很難聽?」

  他笑著搖頭,攤開自己的雙掌給她看,在他的十指上,有一層細細的繭。

  她的指腹那麼光潔,毫無瑕疵,當然不是練琴人的手。

  他坐下來,十指在琴弦上一抹,那仿佛飄入雲端的深幽琴聲便抓住了住凝的心。

  原來琴聲真的會如人,一樣的高潔,一樣的空靈,一樣的與世無爭……

  琴聲一出,四周仿佛萬籟俱寂,天地之間只剩下她和水剩下兩個人。

  他的琴聲中有她嗎?或者,他的撫琴只是為了她?

  想到這裡,她心中又是喜悅又是感動,雖然也許這樣想是有些一廂情願,但是此情此景,讓她浮想聯翩的全是美好的東西。

  只可惜一個太監的嗓音突地打破了屬於兩個人的寧靜。

  「公主殿下,陛下請您和他一起去禮部。」

  「禮部有什麼好的?還要陛下親自去?」她不滿地嘀咕一句,卻只能起身,又不忘回頭吩咐水無涯。「你在宮裡等我吧。」

  他微笑點頭,示意她早點回來。

  待她走後,偌大的殿裡只剩水無涯一人。

  他繼續撫琴,琴聲一如剛才幽遠空曠,他好似不是坐在深宮之中,而是在山谷之顛,迎著山風秋月,衣襟飄擺,每一個琴音都可以與天意相通。

  漸漸,琴聲由弱轉強,所有的山風月色像化作金戈鐵馬,突然呼嘯而起,鏗鏘之音震耳欲聾——

  「殿下……」一個很輕的人聲在殿外呼喚。

  水無涯猛地琴聲一止,抬起頭來,殿外的人著青色宮服,是和他一起來的西涼女官。

  「進來。」他將古琴托起,掛回了牆上。

  「恕小臣直言,殿下剛才的琴聲……有些張揚了。」那女官憂心忡忡地說,「這裡畢竟是皇宮所在。」

  「我知道了。」他的臉上沒有了以往那柔如春水的溫情,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寒霜,和仿佛自骨子裡透出的天生氣度和威嚴。

  「有消息了?」他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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