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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是……宋姑娘?」歐陽雨軒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神色陰晴不定,「她將你的毒引到她自己身上了?」

  「你一定知道解救之法了,對不對?」拓跋雷急得直晃他的肩膀。

  「是的。」歐陽雨軒說出的這兩個字讓拓跋雷和阿克力都長松一口氣,「但是……」他的轉折又讓人提心吊膽,「解毒之法必須是在她擅自給你引毒之前才能有效。」

  拓跋雷面如白紙,「你的意思是……」

  「她要想為你引毒,就只有一個辦法,與你交合。這種引毒方法與初時用毒酒讓你中毒並不一樣。交合之後,蠱毒直接進入她的血脈,游走於她全身經絡,換句話說,只怕毒入心肺,她已經沒有生還的希望了。」

  「不──」拓跋雷虎目眥裂,反身沖回房內。

  床榻上,宋初顏依舊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裡,看上去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已經離去。

  「初顏!你若死了!我做鬼也不會原諒你!」從不信命的他在悲憤絕望之餘說出他從不可能說的話,「你既然命中註定與我相識,幾次三番和我共度生死之關,又不惜拚掉性命來救我,為什麼最後卻要丟下我一個人獨行?初顏!我不原諒你!絕不!」

  阿克力在屋外,眼淚已經滾滾而落,喃喃道:「難道真的要讓殿下痛苦一生嗎?」

  然就在此時,剛才還垂頭喪氣的歐陽雨軒在唇邊悄悄隱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阿克力,麻煩你去我的府中告訴蝶衣,就說我回來了,現在在大哥這裡,很快就會回家。」

  「這個時候我怎麼能丟下殿下……」他不忍心離開。

  「有我在這裡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歐陽雨軒拍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這笑容來得太不合時宜,卻讓熟悉他各種神情的阿克力眼前一亮,「二殿下,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太子殿下?」

  「噓──」歐陽雨軒將食指豎在唇前,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阿克力雖然心頭有無數疑竇,卻因為他這表情而信心大增,立刻走出去。

  「其實,捨得放下也不是什麼壞事。」歐陽雨軒靠著門框幽幽地說:「我們這一生要放棄的人和事實在是太多了,請大哥節哀順變。」

  「你說得倒輕鬆!」拓跋雷暴怒地大喊,「滾!滾出去!我誰也不要看到!」

  他卻依舊站在那裡,「宋姑娘為了你,捨得丟下父親賦予她的重任,捨得放棄唾手可得的財寶,也捨得為你犧牲自己的性命。你為了她,又捨得丟下什麼?」

  說完這番話,歐陽雨軒才施然後退,輕輕關上了房門。

  拓跋雷所有的憤怒與絕望無處發洩,他重重地將旁邊桌上的茶杯摔到地上。隨著那瓷片碎落的聲音響起,突然間歐陽雨軒臨走前的話在他心頭跳躍而出。

  二弟從來不是和他在正事上會亂開玩笑的人,他說任何話、做任何事,都必然事出有因。一瞬間他又躍起身沖到門口,只見歐陽雨軒還坐在外間沒有離開。

  「弘,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沒說?」拓跋雷狠狠地捏緊他的肩膀。

  歐陽雨軒呼痛道:「大哥,我的肩膀都快被你捏斷了。」

  他這副輕鬆調侃的口吻讓拓跋雷心中已經瀕臨熄滅的希望之光,重新旺盛地燃燒起來。

  「你這個小子!絕不會白跑一趟幽州!快說!不然我拆掉你全身的骨頭!」

  歐陽雨軒笑道:「大哥衝冠一怒為紅顏讓人感動,小弟當然也不敢拿大哥調笑。此次去幽州我的確沒有白跑,終於見到了那個漠塵郡主。正如宋姑娘所料,這個漠塵郡主和福雅王爺的行事風格有所不同,她好像料准了我們會來找她,先問了你的中毒情形,然後說世上只有一人能夠救你,就是宋姑娘。」

  「為什麼?」拓跋雷緊張地盯著他。

  「其實她的話也不儘然對,不僅僅是只有宋姑娘能救你,反之,你也能救宋姑娘。」

  「到底是怎麼回事?」拓跋雷越聽越糊塗。

  「你當然不會忘記宋姑娘背後的那幅紋身吧?漠塵郡主說,在那紋身之中,宋姑娘的父親暗中放入一種藥劑,讓顏色持久恒新,而它也是除蠱毒的解毒劑。」

  「為什麼?」拓跋雷不解道:「他怎麼知道初顏將來會中蠱毒?」

  「蠱毒在天雀並不流行,擅用的只有福雅王爺一支。他若要進行暗殺大都會用到蠱毒,據說是宋姑娘的父親有事情被福雅王爺的先祖要脅,被迫只好將地圖秘密偷出,叛逃朝廷,但是他們又怕去見了福雅王爺先祖之後被殺,所以找了個地方隱居起來。」

  「原來如此。」拓跋雷心頭許多難解的謎題一一解開,「所以?」

  「所以漠塵郡主說,如果宋姑娘和你成親,透過交合可以為你解毒,但毒性自然也會轉移到她的身上,這對她來說是九死一生。不過也並非沒有得解,此時解毒的關鍵卻又在你的手裡。」

  「是什麼?」拓跋雷急迫地又加重了手腕的力道。

  歐陽雨軒忍著疼,指了指他的身體,「你的血液中已經有了去除蠱毒的解藥,如果以你的血來救她……」

  他的話沒有說完,拓跋雷已經反身沖回里間。

  難怪初顏這些日子以來只像是熟睡了一般,並沒有出現如他之前那樣痛苦的掙扎。原來是因為她身體內本身含有的解毒藥劑發揮了效用,只是這力量很小,所以只能暫時控制毒性,而不能盡解。

  「該說你是傻還是聰明呢?」拓跋雷苦笑著摸了摸她的臉頰,這苦笑中有酸澀,也有釋然,「若非你冒險用什麼沖喜之法救我,我也不會好起來,你也不會中毒昏倒。這是你的傻。但是也因為你,二弟才來得及趕到幽州知道了更多的詳情,讓我可以救你。

  「也許,你從未傻過,傻的人是我,一直在否定你的想法。但是,好歹我也做了件聰明事,就是喜歡上你這個為了我肯不要性命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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