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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影子本來淡如白雲,卻讓他的胸口又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的勒了一下。

  「你……」他蹙著眉,詫異地看著對面的那個人。她為什麼會面對自己流下眼淚?這麼多年裡,見到他畏懼逃跑的人他見過,見到他驚聲尖叫的人他見過,見到他一臉嫌惡的人他也見過,但是,卻沒有見過如她這樣,望著他,不語先垂淚的奇怪人兒。

  終於,她的聲音在一片露水的濕意中淡淡散開,「你還活著……太好了。」

  什麼?他驀然怔住,銳利的眼眸因為她的這片濕意也變得柔和。雖然不懂她這句話的含意,而且也實在是不吉利的一句話,但是他竟然有了某種莫名的感動。

  他,還活著?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第三章

  「你,姓宋?」遲疑了許久,拓跋雷問道:「我,以前認識你?」

  她像是被重重的打擊到,眼眸中的水霧散開,化為驚詫,「你,不認得我?」

  「我該認識你嗎?」他困惑地摸了摸額頭鬢角,太陽穴那裡有點突突地跳著疼。

  她的震驚維持了很久,唇邊無奈的惆悵漸漸散去,垂下眼瞼,她像是釋然,又像是歎息,像是告慰自己,又像是在對他解釋,「算了,這是天意,忘了我也無妨。只要知道你還活著,我便沒有白來東遼。」

  「你來東遼是為了我?」拓跋雷越聽越不解。他與她本是八竿子都不可能有關係的人,怎麼會扯在一起?「你叫什麼?」

  她從地上撿起一截短小的花枝,在旁邊的沙地上,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的名字──宋初顏。

  「這名字,你記得嗎?」她的眼依舊低垂,似乎已不再想看他的眼睛。

  「天雀人,我不大熟。」換句話說,他不記得。

  她笑了。這笑容苦澀得勉強,像是強迫自己默認某個既定的事實。

  「那麼,太子殿下,」她終於抬起頭,迎視著他的臉,「民女冒犯了。願太子殿下千秋千歲。」

  微微屈膝,她轉身走回樓梯口,準備上樓去。拓跋雷出聲叫住她,「宋初顏,你站住。」

  順口就叫出了她的全名,她的肩膀一抖,側過臉來,「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嗯……」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住她是想說什麼,囁嚅了好一會兒,有點尷尬地說:「你的東遼話說得不錯。」

  「謝殿下謬贊。」她屈膝一禮,「這本是為了一個人而學的。如今看來,是沒有用了。」

  她古裡古怪的回答,以及迅速遁去的身影都讓拓跋雷困惑不解。此時,一直在外面把守的阿克力在花園的拱月門口探頭探腦地向內張望著。

  「阿克力。」他板起面孔,「有事就進來說,不要像做賊一樣。」

  阿克力這才走進來,向著宋初顏消失的背影迅速瞥了一眼,忙收回視線,說道:「二太子回來了,說是帶來了邊關的緊急消息,要與殿下商議。」

  弘回來了?他不是剛剛帶著新婚嬌妻去享受放縱的自由生活了嗎?拓跋雷急急地向外走,又拍了阿克力的後腦勺一下,「別看了,那女人就這麼讓你著迷?」

  阿克力居然在臉紅,「不是,只是……覺得她和咱們東遼的女人不大一樣。」

  「都是女人,能有什麼不一樣?依我看還是東遼的女人豪爽,說話乾脆直接,這樣最好。」他隨口念叨,「只要不是像希亞那麼黏人就好。」

  阿克力噗哧一笑,「對太子殿下這麼迷戀的女人也不多啊。」

  「臭小子,越來越放肆了。」拓跋雷一記鐵拳揍過去,差點將阿克力的鎖骨打折。

  「走吧,看看弘帶來了什麼壞消息。」他大步而去,卻覺得身後好像有雙幽沉的眼睛一直注視著他。這種古怪的感覺在這兩年總是隱隱出現,這一次隨著這個叫宋初顏的天雀女人出現而更加分明。

  也許,他們真的認識?但他向來不是個記憶很壞的人,不應該忘記才對。

  該去找誰才能得到答案呢?

  剛剛回到皇宮,走進內殿沒多遠,就聽到弟弟那清朗的笑聲,伴隨而響的還有他的新婚妻子在不依不饒的抱怨著什麼。

  「弘,捨得丟下外面的逍遙日子回來了?」拓跋雷大笑著迎上去,「該不是在外面闖了什麼亂子,所以跑回來了吧?」他想一拳揍過去,但是弟弟輕飄飄的身形總像是一陣風,讓他的虎虎鐵拳擦不到半點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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