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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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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去端。」那女孩子結結巴巴地說,「公子請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聽那女孩子跑下樓去,趙蝶衣歎口氣拉開被子。「你就不能少對女孩子笑?」 「難道你喜歡別人對你冷面相待?」歐陽雨軒幫她掖了掖被角,「乖乖躺好,一會兒喝了姜湯就睡覺。」 他的溫柔又讓她開始炫惑,好像他們是認識許久的朋友,不,不是朋友,彷佛是她至親的親人,讓她在最虛弱的時候可以依靠的人。 依靠,她怎麼又想到這樣的詞匯?無論是依靠還是依賴,她都不要,而且對象也絕對不應該是歐陽雨軒。 她迷迷糊糊地正要睡去,卻聽到他柔聲說:「起來喝湯了。」 「不,不喝。」她很不想現在慵懶、舒適的狀態被打斷。 但是歐陽雨軒還在碎碎念,「喝完了就可以睡個好覺,否則你一會兒會覺得渾身上下冷得要死。」 真要命。她只好勉強爬起來。 他的胳膊撐在她的脖子下面,一勺一勺地往她的嘴裡送姜湯。 姜湯的味道更要命,她皺著眉才喝了小半碗,又聽到剛才那個女孩子說話,「這位姑娘……是公子的什麼人啊?」 原來送湯的人並沒有離開啊。她努力張開眼皮,看到個女孩子綽約的身影站在床頭,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年紀。 歐陽雨軒還在用那該死的溫柔口氣回答,「是在下的妹妹。」 「哦,這位姑娘真好命,能有公子這樣的哥哥。」那女孩子的口氣滿是羡慕,又好像松了一口氣。 「忘記請教姑娘的芳名了。」 「哦,我叫睞蘇。」女孩子嬌羞地回應。 趙蝶衣濛濛矓矓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只是眉頭越皺越深,悄悄在身下狠狠地捏了一下歐陽雨軒的腿,像是在警告什麼。 他像是渾然未覺,仍笑著說:「我這個妹妹睥氣任性了點,需要做哥哥的多忍耐,如果我有睞蘇這樣善解人意的妹妹,那是我的福氣了。」 「公子太客氣了。」 那女孩子大概快樂暈了吧? 趙蝶衣在心中冷笑著,忽然,一個名字在眼前昏暗的世界裡一閃而過──睞蘇? 睞蘇!她倏然張開眼,不僅嚇了旁邊那女孩子一跳,也讓歐陽雨軒手中的碗抖了抖。「怎麼了?難道這姜湯這麼管用?還沒喝完你就又生龍活虎了?」 她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女孩子,問道:「你叫睞蘇?」 「是啊。」睞蘇戰戰兢兢地看著她,大概被她嚇到了。 趙蝶衣又問:「你的家,原來就在這裡嗎?」 「不是。」睞蘇說到這裡,神色變得黯然,「我家原來在房州的漯河村,今年家鄉鬧災,全村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我只好逃難到這邊來投靠姑媽了。」 「你說什麼?!」趙蝶衣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陡然抓住歐陽雨軒的手腕,身子軟倒下去。 他急忙環抱住她,姜湯碗脫手掉到地上。 「哎呀,公子你沒燙傷吧?」睞蘇驚呼。 歐陽雨軒顧不上回應她,只是將趙蝶衣托抱住,低聲匆匆問道:「怎麼了?她是你以前認識的人?」 趙蝶衣喃喃低語,「都死了嗎?難道他們都不在了……都不在了?」 歐陽雨軒深深凝視著她,他本以為在趙蝶衣心中,房州的那些人和事只是童年的回憶,在她心中也算不得什麼,她之所以從皇宮中逃出來,想回房州,原因或許多樣,但絕沒有敘舊的意思。 沒想到她會因為房州漯河村人的生死,而受如此沉重的打擊。 她的身子,火熱滾燙,又軟得像綿,虛弱地垂倒在他的臂彎裡,讓他忽然很想緊緊把她抱在懷裡,依靠著自己。 以前並沒有女孩子這樣深的被他圈抱過,這個刁蠻、如小狸貓一樣的千金公主,從何時起居然可以牽住他的心神,讓他改變了自己做人的原則? 「有我在,放心。」情不自禁,他說出一句讓自己都驚詫的承諾。 沒有聽到她的回應,但是感覺到她的小手更緊地抓住他的衣服,抓住了他的手臂,抓住了他的心。 第六章 沒想到房州之行就這樣半路夭折。 趙蝶衣一覺睡醒卻沒有睜開眼,她的腦中轉著許多人的影子,那些人的影子明明都已經淡化了,卻不知為何在一夜之間鮮明起來。 漯河村的村頭有兩棵大槐樹,村東頭有個小胖子最愛和人比賽爬樹,雖然每次都會輸…… 村西頭有個張寡婦,丈夫死了才半年就改嫁給村裡一個裁縫,鄰居都看不起她,說她寡婦失節,不如老妓從良,可人家夫妻卻開開心心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漯河村有個有錢的鐵匠,但是妻子多年不育,他總想借機再娶一房,妻子天天和他吵架,幾乎成了村裡的一景…… 還有南村打呼比雷響的老王、北村最愛吹牛找人打賭的王小二,以及天天對著鏡子梳妝,卻有著一張東施臉的俏娘…… 都不在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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