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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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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她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不懂道理的小孩子。「到現在你還不識好歹,不知道到底是誰在保護你,又是誰在傷害你嗎?」 「人活在世,不得不防。你絕對想不到,當年我母妃被父皇派來的人找到時,仍有人在暗中想追殺她,若不是……有人保護嚴密,我母妃早就死於非命,我現在也不會站在你面前。」 歐陽雨軒深沉地望著她略顯惆悵的面容。「是誰想殺你們?」 「當時我年紀小,不知道,母妃也沒有說。我想,該是不想讓我們回宮的其他娘娘吧。所以你看,人生在世,是不是需要小心提防?」 他再問:「那你為何肯跟著我走?」 趙蝶衣怔了怔,竟被問住。 自己為何會肯跟他走?因為這個男人的美色炫惑了她嗎?還是因為他幫自己出宮取得了她的信任?似乎是兩者兼而有之,又似乎不完全因為如此。 她怔怔地看著他,他唇邊的笑意總是若有若無的掛在那裡,平時當他出言譏諷的時候,她恨不得將那討厭的笑抹得一乾二淨,但是每當她遇險的時候,又忍不住在他出現之時暗暗慶倖能看到這抹笑容。 她似乎已漸漸地習慣依賴他了? 想到這裡她全身打了個寒顫,為自己的這種想法而恐懼。 她早已不肯依賴任何人,因為依賴就意味著有可能會失去。 兒時她曾依賴過母妃,但是母妃身體孱弱,根本無力保護她。她也曾在回宮之後想依賴父皇,但是父皇的子女眾多,無暇多看她兩眼。 還能依賴誰?還有誰肯讓她依賴?如今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六七歲,茫然四顧的小女孩了,這十年的後宮生活讓她學會了一切靠自己,無論做任何事,後果只能獨力承擔,如此一來便能全力以赴。 然而突然間,眼前出現了這樣一個男人,不但帶領她到一個全新的領域,還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又有了久違的依賴感。 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思及此,她的心情逐漸黯然沉重下去。 她漸漸陰沉的神色全然看在歐陽雨軒的眼中。不知道這丫頭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怎麼,難道我的問題,讓你忽然覺得後悔和我出來了?」他想笑著解開尷尬的場面。 但是她卻別過臉去,悶悶地說:「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走?」 「此地離房州不遠。」歐陽雨軒忽然一指天邊,「看,天邊的夕陽。」 趙蝶衣下意識地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一抹嫣紅斜斜地掛在太陽西沉的地方,層層迭迭染透了那一片天空。 「喜歡夕陽嗎?」他在她耳畔問道。 她悶悶地回答,「不喜歡。」 「哦?為什麼?多看看天邊的風景,就會心情舒暢。常在宮裡對著各種各樣的人,腦子裡想的都是爾虞我詐,日子就會毫無樂趣。」 「夕陽再美,也有成為黑夜的時候,人世上該有的爾虞我詐卻不會消失。」趙蝶衣白眼看他,「你這麼奇怪的想法哄騙小孩子還好,拿來哄我就未免太小看我了。」 「你從幾歲開始就讓自己按照大人的想法來想事情?」歐陽雨軒搖搖頭,「看來你的兒時一點快樂都沒有。」 「你兒時有快樂?」她眨著晶眸,頗有興趣的問:「你小的時候是不是都藏在深山裡練功,然後你的師父對你打打罵罵,或者你的父母對你非人般虐待,直到你十八歲武功練成,可以下山了,才放你出來,讓你成就一番功名……」 他一邊聽一邊笑,最終忍不住朗聲笑道:「你應該去當個女說書先生,想得真是有趣。」 「不是這樣嗎?」她有些失望,「我聽說大俠都是這樣練成的,再不然你一定曾墜入深谷,遇到什麼妙齡女子,哦,對了,就是逐月宮主,她不是曾經救過你嗎?那時候你們……」 「兩情繾綣,共度良宵,雨水情深,海誓山盟。」他不冷不熱地說著這十六個字,眼中留意到趙蝶衣果然臉色一變。 「你們是嗎?」她脫口而出。 歐陽雨軒又笑了,「我只是幫你想像一切可能發生的事,那日逐月就是這樣引導你想像的,結果你就傻傻上當。」 「誰傻?你才傻。」她嘟著嘴說:「難道她有說謊嗎?若她說謊,你為何還要當面承認?」 「她沒有說謊,只是隱瞞了一些實情。她說我受傷不假,但是她沒有告訴你,我受傷就是因為她。」 「啊?」趙蝶衣開始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了,「莫非是因為你英雄救美?」 歐陽雨軒不屑地道:「我不是什麼英雄,也沒有興趣救她,不過是她糾纏於我,又假裝自殺,我被迫回身救她,不料她反用劍來刺我,所以才害我受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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