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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太監捧著藥盤走進來,低聲稟報,「蘇貴人那裡還等在聖上。」

  顧青彤低垂著眼,伸手去拿藥盤上的藥膏,卻被皇甫夜搶先一步將藥膏拿到手裡,他不悅的聲音竟讓她躁動不安的心立刻平靜下來。

  「她在催朕嗎?告訴她,朕今天晚上有事,讓她不要等了。」

  雖然違心,顧青彤還是張口說:「聖上要是還有政務就請先忙去吧,微臣可以自己上藥。」

  「你那只手臂受了傷,一手上藥不方便,朕來吧。外面的事情有李大人去辦,朕暫時不管了。」

  他將一塊藥膏塗抹在她手臂上青紫的印痕處,那清涼的感覺立刻沁入肌膚。

  「那,聖上不如去陪陪蘇貴人,她剛承君恩,獨守空閨的滋味一定很難熬。」

  「朕後宮的事情要你來管嗎?」皇甫夜的聲音陡然一沉,像是動了怒。

  顧青彤只好閉上嘴,默默地接受他為她上藥。

  過了片刻,他又柔聲問道:「是不是朕話說重了,氣到你了?」

  「微臣怎敢和聖上生氣?」

  皇甫夜卻噗哧一笑,「真是孩子脾氣,聽你這話就知道你在生氣。」

  「微臣沒有……」她想為自己辯白,一抬眼對視上他漆黑的眼,那眼中複雜的情緒讓她心悸。

  「以你之才,放你在朕的身邊也許太屈就你了。若不是捨不得,朕應該放你到外面去做個封疆大吏。」

  「微臣沒有雄心壯志。」她急忙推拒。

  「暫時就是你想去,朕也不會讓你去的。」他笑著拍拍她的肩膀,這安撫的動作讓她松了一口氣。

  「你說你父母雙亡,家中只有一位老奴,是不是平時吃得不好,所以身子這麼單薄?剛才朕抱起你的感覺就像抱著一朵花,比蘇貴人還要輕一些。」

  皇甫夜的無心閒聊讓顧青彤心跳加速,強笑道:「我的身子就是這樣,自小單薄,生過幾場大病,一直也胖不起來。」

  「以後朕的禦膳也給你準備一份,就住在宮裡吧,起居和朕一起。」

  「這……如何使得?微臣畢竟是外臣,皇上的起居就是您的妻子都不能和您相同。」

  「又在和朕虛情假意的客氣了。」皇甫夜取笑道:「還怕朕的臥龍宮住不下你嗎?這樣你也省了早晚跑來跑去的麻煩。有時候朕批閱奏摺忙到很晚,如果想找你說話,還要叫人開宮門去找你。就這樣定了,西殿的房間暫時給你住,你有什麼東西要從家裡拿的,朕派人去給你取。」

  「家中也沒什麼東西,只有幾套換洗的衣物。」她思慮著,生怕自己露出馬腳。

  「衣服就不用了,慶毓坊的人剛剛到京,就讓他們給你做些新衣,一年四季的都做出來。他們的做工還是不錯的。」

  「微臣豈不是要欠聖上很多銀子?四品官一年的俸祿才不過一百兩銀子,慶毓坊一件成衣幾乎就要花掉微臣半年的俸祿了。一年四季的衣服做下來,微臣真的是賣身帝王家至少二十年。」

  她似慨歎似抱怨的玩笑話讓皇甫夜又笑了,「你以為你只是賣身二十年嗎?這輩子你都要賣給朕了。」

  許君一生,執手偕老。

  不知怎的,顧青彤忽然想到這八個字,臉頰不受控制的開始發熱。

  「臉又紅了?不是發燒了吧?」皇甫夜低頭審視,一手托住她的臉頰,「看來還要讓太醫院的人給你把把脈。」

  「不必,只是這宮裡有些熱。」她這才顧得上打量自己的所在。這裡應該是臥龍宮的中心殿,四周柱上都雕刻著精美的盤龍,而她身下的床鋪居然都是黃緞床單,床頭還雕刻著兩條雙足相抵,面面相對的龍。

  原來她竟然躺在龍床上。

  她趕快翻身下了床。

  「怎麼又下來了?再躺會兒。」皇甫夜本來坐在一張桌案旁寫著什麼,見她下了床,又來勸阻。

  「龍床不是微臣這樣的人能睡的,再多躺一會兒,微臣就要折壽了。」

  「你總喜歡說些危言聳聽的話來嚇唬自己。」皇甫夜笑笑,沒有再繼續阻攔,「當年先祖潘皇后也睡過這裡,朕看她妥妥當當活到七十歲,也好得很。」

  「潘皇后畢竟是皇后,皇后者,鸞鳳也。天子龍身,只有鳳凰可以比翼,微臣哪裡比得上?」

  「鳳凰也未必能比得上龍,不過朕的確不會讓皇后睡在這裡。」

  顧青彤思忖一陣,大膽問道:「聖上似乎對女人總是有無窮的輕視與不信任?請恕微臣大膽問一句,是她們曾經得罪聖上了嗎?」

  「這個問題算不上大膽,不過你又是在企圖揣測朕心了。」皇甫夜放下筆,靜靜地想了想後才答道:「不要以為朕是在仇視女人,所以才輕視她們。朕說過,她們在朕的眼裡是玩物,是朕疲倦後可以為朕帶來放鬆和愉悅的床伴,僅此而已。所以不要胡亂猜測朕是不是被什么女人騙了,然後憤世嫉俗?不,世上還沒有哪個女人可以騙到朕。」

  附和著他自信的笑容,顧青彤也想笑笑,但是他後面的話又讓她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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