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紅顏風流賬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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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將長劍放到一邊,坐下來將琵琶抱在胸前,纖纖玉指在琵琶上一掃,朱唇如畫,緩緩張開,曼聲唱著—— 「流光清影,紅萼雪蕊點綠萍。風吹銀鈴玉人醒,最厭早春鶯。懶向寶台妝鏡。散雲髻,別樣風情。撚荷香瓣,襪染纖塵,星眸半暝。對燕嚶嚀,昨日鴻雁又未停。欲撫瑤琴聊作樂,弦舊難為聽。恨君不知儂情。怎忍看,春色分明。丹青筆在,傷心難畫,有淚暗盈。」 她的歌喉曼妙,輕聲吟唱一詠三歎,手中琵琶音色柔美,和音更是絕妙,幾人聽得心神俱醉,一曲終了,似是想拍手叫好,又似怕驚擾到剛才這番意動神馳的悵然神往。 好半晌,蔡天一才又笑問:「我第一次聽見這闋詞時就想問姑娘了,姑娘這詞中的『君』指的是誰呢?讀來讓人肝腸寸斷。世上又有哪個男人敢辜負姑娘這樣的絕代佳麗?」 花鈴秀眉輕顰,柔柔歎道:「身在青樓中的女子,亦如飄萍落絮,各位恩客都可當得起這個『君』字,又何必問我,害我傷心?」 她這番淒苦愁容一現,讓蔡天一變得手足無措起來,急忙起身拱手長揖,「在下說錯話,無意傷了姑娘,請姑娘海涵。」 秀眉一揚,她噗哧一笑,「公子真是個實在的人。其實這詩詞之物無非是玩物罷了,幾人把它當真?都說青樓女子無真情,各位只要把這詞中的那個『君』想作是你自己不就好了?以後若得明月之夜,把酒言歡,花鈴在枕邊為君唱上一曲,解君煩憂,就是花鈴唯一的職責所在。 「說到此,我進屋到現在滴水未沾,口渴得很呢。」她嗔怪著,自蔡天一的手上拿過來他的酒杯,「花鈴照顧不周之處,就罰我自飲這一杯吧。」 說罷,一飲而盡。 蔡天一喜上眉梢,湊過來道:「既然如此,不知在下今日是否有這個機會,可做姑娘的入幕之賓?」 花鈴秋波流轉,音色柔媚,「公子該不會忘了花鈴的規矩吧?每逢初一十五,才是花鈴接客之日。公子要是壞了我的規矩,我該如何向其它達官貴人交代呢?」她的食指纖纖,在他的臉頰上點了一下,「不過,我聽說公子的家規嚴得很,每逢初一十五都是闔府上下的禁食之日,更不許公子外出的。」 楊海騰笑道:「是啊,昨天不就是初一?他剛才還抱怨自己餓了一天肚子,否則今天怎麼會跑到你這裡來大吃大喝。」 蔡天一被佳人婉拒,滿臉的不高興,氣呼呼地說:「我家這規矩是祖上立下的,我爹那個老頑因對祖上立下的規矩絲毫不敢違逆。昨天兵部尚書許大人邀他去府上談事情,他都敢不去。最後害得尚書大人晚上坐著車跑到我家來見我爹。我看尚書大人臉色難看,怕是被我爹氣到了。」 「倒也未必。」楊海騰開口,「我聽說前線戰事吃緊,四皇子的仗打得越來越好了,陛下肯定憂心忡忡,生怕四皇子哪天就打到京城來。最近各部官員調動頻繁,人人自危。許大人大概是有要緊軍情要和你父親商議,否則為何親自夜訪?」 伍弓富也道:「宮內最近大概是出了些問題,往年這時候是皇后娘娘的生日,我綢緞莊的生意好得很,多少大小官員要給娘娘送禮不說,貴婦們要到宮中拜望,都要趕著製作新衣。可是我聽門下的人說,今年來做新衣的貴婦少了六七成,似乎連皇后娘娘的壽辰都力得冷冷清清。」 花鈴俏身一轉,來到他面前,抬起雙臂笑說:「我這衣服就是打伍老闆的綢緞莊裡買來的,今日剛剛上身。伍老闆店裡的周師傅手藝越來越精,咱們寒煙樓的姑娘們都喜歡他做的衣服。那些貴婦們不買新衣,我們可是要靠打扮吃飯的。所以伍老闆放心,您莊子的生意垮不了。」 伍弓富一聽這話,五官都舒展開來,笑得樂不可支,「是啊,還要多謝姑娘們照顧我的生意。花鈴姑娘穿上這身衣服真是如仙子一般,宮中的嬪妃只怕都不及姑娘的一半美貌。」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把手放在她的細腰上,輕輕掐了一下。 花鈴的黑眸中滿是笑意,並未避開他的手,反倒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悄聲說道:「伍老闆十五之夜要不要也到我寒煙樓來玩玩?」 他神情轉為苦笑,「我聽說昨夜出資包下姑娘一夜的神秘人,出手極為豪闊,一擲萬金。你知道我家中有河東獅吼,只怕這筆銀子……」 花鈴眨著長長的睫毛,嬌笑一聲在他的手背上抓了一下,閃身走了。但這一下就似抓到他的心裡,讓他心癢難當。 子夜時,暮色更深,樓上酒酣歌停,幾位客人已攬著各自選中的美女回廂房。 花鈴將幾人送走後,整了一下略微散亂的鬢髮,才款步走下臺階。從三樓一直走到二樓,然後推開了二樓西側廂房的房門。 屋內只有一盞小小的燭燈,有一人側躺在燈後的拔步床上,蹺著一條腿晃來晃去,很是悠然自得的樣子。 花鈴面對他,柔聲問道:「怎麼還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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