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帝妖師 | 上頁 下頁


  試問,一個為百姓消災祈福的神聖之所,卻不從百姓手上要得一分一毫,有哪個百姓會不感恩戴德的擁護?

  「施主請坐,清茶即刻奉上。」小道士推開一間廂房的木門,躬身行禮後,轉身走了。

  尹清露走近那張小小的茶桌,剛要坐下,左手袖中的奪魂鈴突然發出噹啷一聲脆響。

  她的心情一下子亢奮起來……這裡有妖?

  她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道黃符,順風一展,黃符立刻燃燒起來。她手指一松,黃符化成灰燼飄向了窗外。

  握緊劍柄,朝著灰燼飄落的方向縱身躍出——

  在整個上清觀最深處有一片密密的竹林,不同于前方的熱鬧及香煙嫋嫋,這裡清幽得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尹清露跟著符灰追到這裡,頓時收住了腳步,竹林之中依稀有兩道人影相對而坐,不知是在下棋還是喝茶。

  由於符灰飄到竹林前忽然一下子散開,讓她失了線索,正不知進退時,忽地聽得竹林中有人的笑語。

  「王爺不品茶、不談道,只愛我這片竹林,為何不在自家府院也種上一片?難道偌大的王府還辟不出院子種竹子嗎?」

  這聲音聽上去有些年紀,不曉得說話的人是誰,但他稱呼對方為王爺,讓尹清露不由得更添了幾分好奇。

  王爺?會是涵王嗎?

  接著,另一個年輕的聲音幽幽笑著,「豈不聞古有詩雲:『吾與二三子,平生結交深。俱懷鴻鵠志,昔有鶺鴒心。逸氣假毫翰,清風在竹林。達是酒中趣,琴上偶然音。』我到你這裡來臨風賞竹,要的就是這份清靜雅趣,若是回到王府還要大費周章地翻土拆牆種竹子,未免過於鋪張穿鑿。」

  「王爺是不喜歡鋪張穿鑿,還是怕大興土木惹來非議?其實,以陛下對王爺的器重,種幾根竹子又算得了什麼?王爺看似灑脫,只可惜還是太在乎別人的言行。天地間,清風也好,塵土也罷,存世便為上天之恩,恩澤降世,可不是為了束縛於人。如王爺這樣的大人物,更不該為無干之人的閒言碎語所困才是。」

  「觀主說得容易,是因為觀主無掛礙。我是凡人俗各,自有紅塵規矩該守。」

  這聲音清淡如風卻又憂傷如冬雪,聽得尹清露不禁一怔。她總覺得這語氣、這嗓音似有幾分耳熟,一時卻又想不起在哪裡曾聽過。

  忽然,又有個嬌媚的聲音叫道:「王爺,還不走嗎?奴家等得腰都酸了。」

  這聲音一出現,尹清露左手腕的金鈴陡然震得嚇嚇當當響了幾聲。

  她豁然回頭,只見一個身著粉色長裙的嫵媚女子,正滿臉瞋怪地穿過一道月形門,嫋嫋婷婷地走進來。

  越是靠近,不只金鈴,連辟邪劍也倏然發出鐺——一聲的低吟。

  尹清露蹙著眉心,盯著那女子,冷笑心想:果然有妖!

  女子走向竹林的同時,竹林中也款款走出一個白衣男子,他白色長袍上繡著銀色的盤龍,因為日光的投射,他每走動一步銀龍就如在水中游晃,恍如活了一般。

  一個男子,若有如畫般的俊容已是罕見,還擁有如此離塵絕世的氣質,更是世間難得。

  尹清露恍惚了,覺得這人好似從竹林中禦風而出的一片竹葉,即使距離遍遠,她都能感覺到對方散發出的清香氣息。而他臉上的笑容又淡得如白雲般高潔幽遠,似是和他說話都會褻瀆了他。

  「雪梅總是這樣沒耐性。」白衣男子靠著一根竹子微笑道,默默迎視著那抹粉色身影,直到嬌軀撲入懷中。

  「佳人久待,王爺的確是不該冷落。」另一人也從竹林中走出,是一位年紀大約四、五十歲的道長,手中拄著一根青竹拐杖,走起路來還有幾分跛態。同樣的仙風道骨,頗為與眾不同。

  兩人相對一笑,白衣男子只好說:「既然如此,就不叨擾了,改日觀主可到我府上坐坐。我雖不是品茶聖手,但府中也有不少好茶,白放著實在糟蹋,觀主若是肯給我畫一幅歲寒三友圖,我便可以傾囊相送。」

  道長撚著長髯笑道:「王爺的算盤打得真是好,一幅畫換您的上等茶葉,這個買賣不算吃虧。那好,我們就約在下月初七,我必當過府討茶。」

  兩人拱手拜別後,白衣男子伴著粉衣美人並肩而行,竟然好像都沒看到一直站在不遠處的尹清露,沒有一人與她打招呼。

  她一言不發地伸出一臂,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白衣男子這才將幽深的眸光投在她身上,「姑娘有事?」

  他的目光太深邃,仿佛能在須臾間把人的心神吸走,她不禁深吸口氣,改盯著旁邊那名美人問道:「請問閣下可是涵王?」

  白衣男子笑答,「是。」

  尹清露點點頭,「那麼……請恕我冒犯了。」一語既罷,她猛然伸手抓住粉衣女子的手臂,左手揚起金鈴,金鈴之聲驟然大響。

  那粉衣女子嚇得連連掙扎,慌叫道:「這瘋丫頭要幹什麼?我又不認得你,真是放肆!王爺救我!」

  鳳疏桐抱臂苦笑,「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你是不是得罪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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