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大假閨秀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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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醉雲心頭一震。她本以為他要說的,無非是那些調情逗趣的玩笑話,沒想到卻也有一番肺肺真言。而這些話原本一直縈繞在她心頭,是她的心病,被他說破時不禁有些氣餒——她的無奈和尷尬方少良都看在眼裡,在他面前她竟然沒有半點秘密嗎? 方少良又正色道:「我本來想帶你從商,慢慢學起,但是看那個胡沖對你色迷迷的樣子,真不放心把你交給他。我先替你留意著吧,看看把你安置在哪裡合適。錢莊責任重大,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若交給你去管,府中肯定一稟人不服,或者酒樓那邊可以先交一間給你打理……」 他雖然是在對她說話,但也是自言自語,這些話顯然盤旋在他心頭很久了,不便與他人說,今天告訴她,並不是為了和她商量,而是為了推心置腹。 這些年,他對她用的心思遠比她知道的多,若只是貪戀她的皮相,他可以用強的,就算因此占了她更多的便宜,她也不可能反抗鬧翻臉。但是每次看到她纖瘦的身影在府中孤獨地佇立時,他就忍不住想把她拉到人前,讓她大大方方地找回屬於她的自信和驕傲。 但曲醉雲對於他的心思卻沒有多少感激。若不是他主動挑弄,戳破真相,她又怎會有今日的尷尬,而且進退兩難?縱然他為她安排後路,那也是他希望她該走的後路,而不是她自己選的,所以,她不可能接受他的安排。 她的沉默令方少良敏感地察覺到她內心中的抗拒,握著她的手,那手都是接成了拳頭,不肯與他十指相交。 「雲兒,你若以為我是在玩弄你,那你就錯了。」他沉聲慢語道,「我是認真的。」 她一震,這才看向他的眼——他說他是認真的?什麼認真?認真地不讓她有好日子過嗎? 「不,」她吐出一字後,輕輕搖頭,「我不願意。」 方少良眉骨一沉,「為何?」 「因為我是男的。」這是娘賦予她的性別,她只能選擇聽一個人的話——娘,或者方少良。事實上,她也只能聽娘的。 他冷哼了一聲,「我有辦法證明你不是。」 「那……」她淒然一笑,「我就只有死給你看了。」被逼到無路可走,唯有死路一條,他要的大概就是這個。 他的手暗暗使勁,將她的拳頭接得沒有一點縫隙,骨頭都疼痛欲裂,「別拿死威脅我,這是小孩子才鬧的脾氣。」 「除了死,我還有什麼可以威脅你的?」她默默地看著他,「結果你心裡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有我,那你就會在乎我的威脅。結果沒有……那我的威脅就一文不值。」 她在賭,她在賭這個男人對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如果是……那他會懼怕她的威脅而止步,如果不是……那也只有玉石俱焚這一條路可走。 方少良托起她的臉,凝視著這張讓他暗中凝視了不知多少年的面容,她的外柔內剛他早己知曉,但她的毅然決然卻也是他不得不恐懼的。可惡,他竟然開始顧忌她的「威脅」了!更可惡的是,這個女人以前怕他,是因為她以為他無情,現在她威脅他,是因為她知道他對她有情。可無論他是無情,還是有情,她都選擇離他遠遠的。 一瞬間,她的冷模觸怒了他,將她往懷中狠狠一拉,托著她的頭說:「你可以死,將你娘丟下,讓她孤苦無依,孤獨終老,成為府中所有人的笑柄。」 曲醉雲直勾勾地盯著他,一字一頓道:「你只會拿我娘來威脅我嗎?你難道不知道,我為了她犧牲了多少?她到底愛不愛我,我都不能確定。如果我死了,說不定我們兩個人都解脫了,否則我早晚有一天……會開始恨她。」 她平靜如水的聲音,清澈剔透的眼神,像一朵小雛菊一樣細緻乾淨的面龐,無一不強烈地吸引著他,唯有這些話,挖出了她心底最狠辣、最冷模的那一面。 她對母親,有多在乎,就有多失望。 方少良知道今天這番話是白說了,她被人禁錮了情欲十幾年,要想改變,也非一朝一夕可得。 默然地看著她那緊繃的面孔,他忽然說:「該吃飯了,我們回去吧,免得老太太差人來找。一說完,便拉著她往外走,又問:「若是不能走,我便背著你回去。如何?」 「不用!」她慌忙躲開他的手,無論身休有多不適,還是急匆匆地出門去了。 方少良看著她的背影,猶如一隻受了驚嚇急於逃離的小兔子,不禁失笑。她以為威脅了他,他就會放手嗎? 他豈會讓她如願! 宴席過去後的第三天,本城最大的綢緞莊,也是裁縫括兒做得最好的錦繡坊派了兩名師傅到西府的倚雲苑來,說是大少爺吩咐他們為方怡藍和曲醉雲各做幾身衣服。 那裁縫姓崔,面孔和善,天生一副彌勒佛的笑模樣。「大少爺說天氣轉暖了,這人最易出汗,衣服肯定也換得勤,所以應當多做幾身衣服備著。府裡的夫人小姐們每年這時候都會做上兩三件,所以西府這也該做幾身才好,希望姑太太不要為了省銀子就委屈了自己。」 方怡藍淡道:「我這裡的衣服真的夠穿了,實在沒必要多做。」她看了眼曲醉雲,「要不就給雲兒做兩身吧。」 她連忙回絕,「母親一直教我『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孩兒不敢忘了母親的教誨。」 方怡藍說道:「這是你大表哥的一片心意,你也不用拒絕,否則倒顯得咱們格格不入。下個月是老太太的大壽,你做兩身新衣服留到那時候穿就好了。」 既然母親都發了話,曲醉雲也只好答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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