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湛露 > 大假閨秀 | 上頁 下頁
十五


  方少良暖昧地笑著,「這麼說來還是我的錯了?可我怎麼會氣你?我憐你、疼你都來不及呢。」

  不想與他說這些話,曲醉雲站起身,作勢要去旁邊拿茶杯。而視線一直不離方少良的方苑霞,看他倆很親密的樣子,心中有些吃味兒,便上前道:「少良哥哥,昨天我院子裡的荷花開了,叫人請你來看,怎麼你也不來?」

  「昨天啊?」方少良懶懶地說,「昨日我一整天都在核算府裡的賬目,哪有工夫出門閒逛?改日吧?」他又看著曲醉雲問道:「雲弟不是最喜歡荷花嗎?改日咱們一起去看。我記得二妹妹那裡有不少荷花的品種還是市面上少見的呢。」

  方苑霞雖然不喜歡曲醉雲,但是既然方少良親自邀約了,自己也不得不裝作大度的樣子說:「是啊,表弟也一起來吧,我那裡還有一盆逞羅國的荷花呢。」

  「我對荷花不是很懂,而且這兩日學堂上老師功課催得緊,我娘讓我少出門,你們共賞就好了。」她淡然地拒絕。

  被曲醉雲折了面子,方苑霞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冷笑道:「表弟的架子就是大,咱們請不動就算了。」隨後又表情一變,對著方少良嬌嗔說:「少良哥哥,你可得給我這個面子,一定要來啊。」

  他伸個懶腰,「我這幾日也忙得很,指不定哪天有空。再說,既然雲弟不去,那我也算了吧。」

  方苑霞急得坐不住,忙過來拉扯他的袖子道:「不行不行,你一定要去。」

  方少良將袖子扯回,淡淡地說:「咱們已經不是小時候了,我一個大男人跑到小姑娘的院子裡去看荷花,不怕讓人說閒話?總得帶個伴兒吧?可惜這伴兒又不賞臉。」

  曲醉雲見他非要拉上自己不可,而方苑霞瞪著她的眼也都快起火了,只得說:「好,等我和我娘告了假,便去叨擾二表姊。」

  方苑霞這才滿意地坐了回去,只是不免又多看曲醉雲兩眼,心中很不願意承認方少良肯去是因為自己承了他這個情。

  曲醉雲靠著二樓看臺的欄杆向下看去,只見戲臺上正演到精彩之處——換回女裝的花木蘭摟著爹娘哀聲痛哭,唱著,「離家經年十二載,思親難免淚雙流。此身雖著男兒甲,心中常憶女兒愁。今日還我紅顏色,侍奉雙親解千憂。天下皆知木蘭名,何必榮華萬戶侯?」

  這一段讓她不禁聽得癡了,「天下皆知木蘭名,何必榮華萬戶侯?」

  花木蘭這樣的奇女子,真的存在過嗎?那甘願以鐵甲遮去婀娜身姿,任風沙替代脂粉,十二年的青春美貌隨水流,卻又在天地問留下一段屬於自己悲歌慷概的動人傳奇。

  她,就像花木蘭一樣的孤獨,不知能有像花木蘭一般的驕傲嗎?

  小腹忽然隱隱抽痛,唉,這是她今日最大的煩惱。做女人的麻煩,便是這每月必有的疼痛怎麼都避免不了,真不知道當年花木蘭是怎麼將這樣的大事都順利遮掩過去的?

  她休質虛寒,只要到了這日子就手足冰涼,頭幾日更是小腹疼痛難忍。昨天在床上躺了一日都沒有下地,今天總算好一些了,勉強可以出門見人,但兩腿還是虛軟無力。

  母親怕人看出問題來,也不敢給她做薑糖水喝,所以她只能忍著。

  但是疼痛感忽然越來越強烈,一陣一陣的,讓她不得不將小腹緊緊抵著欄杆,以壓制那磨人痛意。

  在她身側坐著的方少良越看她越覺得不對,她臉色越來越白,雙手緊緊抓住欄杆的樣子,就像是快要溺水的人,又像是隨時要暈倒似的。

  「不舒服?」他不禁又悄悄地問了一遍,「若是不舒服就直說,也可以請個大夫給你看看。對了,常給老太太看病的方成祖一家也在樓下看戲呢,要不然叫他給你把把脈?」

  「你……少管閒事。」她咬著牙,「不許叫人!我、我過一會兒就好了。」

  看她小臉糾結的樣子,方少良眨眨眼,竟然明白了。

  他默然一笑,轉頭對方老太太說:「老祖宗,我前兩日買了本曲譜,恰好雲弟也喜歡彈琴,我想帶她去房裡看看那本書,所以想先向您告個假,不知您同意不同意?」

  方老太太笑道:「你們男人就是不愛看戲,這裡唱得正熱鬧你們就要走。那好吧,也不強留你們了,一會兒吃飯時回來就好。」

  方少良扯著曲醉雲就往外走,經過方怡藍的時候又說了句,「姑媽,我代雲弟和您告個假。」

  她看了下兩人,眉宇緊整,似是有話想說又不便說,只對曲醉雲道:「你不要給你表哥添什麼麻煩就好。」

  「雲弟最講規矩了,到我那裡連茶杯都不敢碰的。」方少良說罷,便將曲醉雲拉下了樓。

  戲樓距離方少良的寒月居並不遠,府中的丫鬟家丁們大多在戲樓那邊看戲,路上難得見個人影,方少良柔聲道:「看你疼成這樣還忍著不說,路都走不動了吧?我背你。」說著他竟然真的蹲下來,背對著她。

  曲醉雲一張膽雖然雪白,但是耳根子卻熱得要命,知道被他看出秘密來,尷尬得要死。「你別鬧了,我、我回西府去了。」

  「休想!」方少良乾脆一把將她抱起,往寒月居走去。

  「放我下來!讓人看到像什麼樣子?」曲醉雲又驚又怕,又羞又怒,威脅道:「你若是不放我下來,我一會兒就一頭撞死在你面前!」

  方少良歎了口氣,「好烈的脾氣。」好在這時候已經來到寒月居門口,他將她放下,揚聲問:「院裡今天是誰值守?」

  綠墨跑出來,連聲答,「大少爺,紅鶯姊姊去廚房那邊了,玉墨和金風在戲樓那邊幫著伺候,只有我在。」

  斂起笑臉,方少良說道:「我剛才在戲樓上吹了點風,鼻子不舒服,你去找紅鶯,讓她和廚房說,給我做碗薑揚過來。」

  打發走了綠墨,他將曲醉雲抓進自己的臥室,按倒在床上。

  「好好躺著,一會兒喝了薑揚就好了。」

  她盯著他瞧,悶聲說:「你倒是挺懂的。」

  方少良笑道:「我上有母親,下有妹妹,家裡還有這麼多姨娘,女人的這點事兒有什麼不知道的?你這表情是在吃醋?」

  「鬼才吃醋。」曲醉雲翻身對著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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