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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老天!她羊水破了。為何會這樣?胎兒還不足月,早產是極容易夭折的……想到這裡,她慌了,萬分害怕會失去腹中胎兒。

  「丁……丁大哥……」冒著冷汗,虛弱卻急切地向對門的丁魁求救,眼角的淚水滾滾直落。「丁大哥……開門……」

  「有什麼——老天!你怎麼了?」就算她的求救再微弱,丁魁還是敏銳地警覺到了。然而才開了房門,她那仿佛隨時會倒下的虛弱模樣,立刻映入眼簾,驚得他顧不得男女有別的禮數,快若閃電將人給一把抱進房裡躺好,忙著抹掉雪額上的冷汗之際,粗大長指已經搭上細腕。「你哪兒不適?我幫你診脈瞧瞧……」

  「不……不用!」反手緊緊抓住渾厚大掌,強擠出一抹笑。「丁、丁大哥,我……我要生了……」

  「要生了?」茫然重複,丁魁像被雷電給擊中般地驚跳了起來。

  怎會這麼快?不是還有兩個月?現下這屋子僅他一個男人,就算精通醫理,也從醫書中清楚知道婦人產子的每個步驟。但……但畢竟沒親身接生印證過啊!可就算如今快馬加鞭趕下山去找產婆,只怕也是來不及了。

  萬般思緒瞬間閃過腦海,丁魁心知當今狀況,自己就算沒經驗也得硬著頭皮上陣,剛毅臉龐沒敢洩漏出半絲慌張,佯裝出一臉沉穩的撫慰笑容,好似自己對這種事熟稔得很,就怕讓她瞧出端倪而更加不安。

  「放心!一切交給我,我有經驗!」善意謊言配上沉穩令人信服的眼眸,教人完全瞧不出他心底的焦亂。

  慕沁情是信賴他的,顫巍巍地扯出一抹虛弱微笑,然而另一波從腰腹問強烈襲來的劇疼,卻讓她為之痙攣,忍不住悶哼一聲。

  「唔……」這種痛宛如要將全身給撕裂了,她幾乎可以嘗到嘴裡那淡淡的血腥味——因咬牙忍痛所流出的。

  「深吸口氣,調整氣息,保存體力,孩子還沒那麼快出來!」知曉她又被新一波的陣痛給折磨,丁魁飛快交代。「我去燒水、備些淨布,很快就回來。撐著!」話落,人已朝房門外奔去,眨眼間就失去了身影。

  側首望著他可靠身形消失在門外,縱然身子不斷被陣陣劇痛拉扯著,她心中卻萬分地安心……有丁大哥在,沒問題的……她和孩子都會沒事的……

  沒察覺出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將他視為最倚靠、信賴之人,慕沁情蒼白臉龐不斷沁出冷汗,咬牙忍著那一波接著一波相湧襲來的疼痛與痙攣,有時甚至忍不住地細細呻吟出聲,幾乎要以為這種撕裂身心的痛將會永無止境。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痛得神智開始迷蒙之際,丁魁已經備好生產所該準備的東西,奔進來。

  見她冷汗涔涔,唇瓣甚至咬出血痕,他迅速放下手中器物,再無男女之嫌地飛快來到她曲起雙膝的床尾,朝她瞧了一眼。

  「丁……丁大哥……胎兒……」她斷斷續續地說不出完整的話兒來。

  「再忍著些,還不到時候。」彷佛知曉她想問的,丁魁搖頭安慰。產道開得還不夠大,恐怕她還得多受苦些時候了。

  也不知這胎兒故意折磨人,還是捨不得離開溫暖的母體,急著出世卻又磨磨蹭蹭的不肯乾脆讓人見他廬山真面目,從狂風暴雪的深夜一直鬧到次日清晨,丁魁來來回回地換過好幾盆熱水後,慕沁倍才在渾厚男嗓的鼓勵與蝕人骨髓的劇痛下,咬牙使盡全身氣力——

  「好!看到頭了!深吸口氣再使些力……」看著已經擠出的小小頭顱,他焦急地說道,古銅臉龐已佈滿汗水。

  「唔……」整夜的折磨,慕沁情累得想一昏了事。然而一聽到他的鼓勵言語,又想到孩子不容她耽擱,她便凝聚著最後一股力氣,奮力一施——

  「哇——」細細的嬰兒哭叫聲驀然響起。

  「生了!」大掌捧住沾滿血跡的小娃兒,丁魁興奮大叫。

  生了!幽幽然漾起一抹欣慰、喜悅的笑花,痦瘂地問:「孩……孩子一切可安好?」不急著問是男是女,她只關心孩子健不健康。

  「很好!」動作俐落地剪斷臍帶,明瞭她的憂慮,丁魁大略檢查了下掌中那小不隆咚的初生嬰兒,隨即歡欣喜笑道:「雖然提早出世,但沒有啥大問題!以後身子骨可能會弱了些,不過只要日後細心調養,會漸漸改善的。」不足月的幼兒,身子總是會弱些,這也是沒法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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