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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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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嬸,為何偌大的村子裡,就只有我和厲戎生了孩子?」以前沒特別注意,但這些天來,在她的細心觀察下,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之處。 照道理說,村子裡有十來戶人家,年輕夫婦也有不少對,怎麼就不見哪戶有稚齡幼兒,甚至連老人也沒有,村中最老的大概就是福嬸了。 一個村子內,怎麼可能只有年輕人? 這太奇怪了! 「呃……」嗓音一頓,福嬸乾笑連連。「別人家夫妻生不生孩子,這福嬸我怎麼作得了主?」 糟!影丫頭察覺出不對勁了嗎?再讓她問下去,自己可不自動露出馬腳?還是快走為妙! 思及此,她飛快站起身,慌忙叫道:「哎呀!我忘了灶上還有一鍋湯,得回去瞧瞧才行!」話落,冷汗暗流,急急忙忙走了。 真的……有問題哪! 眼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遠去,如影暗歎口氣,起身進屋回房,見躺在搖籃中的兒子依然甜美酣睡,她唇畔漾起一抹慈愛的淺笑,彎身輕吻了柔嫩的臉頰一下,然後環顧室內一圈,最後視線停在櫃子上方。 那是她從來不願去觸及的一塊地方,上頭擺滿了厲戎的親手雕刻,但如今……她是不是該去正視了? 沉凝許久,如影終於緩步上前來到櫃子前,正視著那一尊尊刀法粗獷的木雕像,看著看著,她忍不住一陣心酸…… 雖然線條簡潔、姿態各異,但還是瞧得出來,每一尊雕的都是她! 都是她啊! 微顫著手,取下其中一尊撫摸細瞧,當裙擺處那米粒般大小的兩行刻字映入眼簾時,她莫名落下淚來。 魂夢也相依 相忘亦何妨 「魂夢也相依,相忘亦何妨……魂夢也相依,相忘亦何妨……」喃喃念著這兩句話,如影眼淚無法控制的不斷滑落,像為了證明什麼似的,她每尊雕像都拿起來細細的看、細細的找,果然不意外總會讓她在雕像的某處尋到那兩行字。 魂夢也相依,相忘亦何妨……天!他是用著什麼樣的心情刻下這兩行字的? 眼淚像斷線的珍珠般成串落下,她不懂自己是怎麼了,只覺得莫名的悲傷像是刺骨之椎般,讓她的心好痛、好痛…… 抱著滿懷的木雕像,她虛軟的跌坐在床上,哭得無法自己,直到那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她面前輕聲響起—— 「為何流淚?」不知何時,厲戎已經來到房間內,看著她懷中的雕像,眸光不禁微閃。 「厲戎……」抬起淚流滿面的臉蛋,怔怔地瞅著他,憋了許多天的疑惑讓如影終於忍不住問了。「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想知道什麼?」很好!她終於是問出口了。 「你會告訴我?」哽咽中微帶驚訝。 「只要你問,我就會說。」沒問到的,也就毋需多明白了。 「我……」窒了窒,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從何問起,想了一下,最後決定從最觸手可及的下手。「這些雕像是怎麼回事?」 「那只是雕像而已,我的老習慣。」輕描淡寫。 「那兩行字呢?」咬著唇,她紅著眼又問:心中清楚那兩行字一定有著某些意義在,否則她不會一見就莫名淚流不止。 「算是我的回應吧!」低沉又平穩的聲調,讓人聽不出他的心思。 「我不懂。」 「你曾對我說過——魂夢不相依,但願兩相忘,而我的回應就是那兩句了。」沉沉凝著她,眸光深幽熾亮得令人心驚。 魂夢不相依,但願兩相忘…… 仿彿是什麼咒語般,她一聽到這兩句話,眼眶又開始溢出清淚,豆大的珠淚撲簌簌的掉。 「哭什麼呢?」暗歎口氣,厲戎在她身邊坐下,以指為她拭淚。 「我不知道……」猛搖著頭,她捂著心口低聲泣訴,「我只是……只是覺得心好痛……好痛……」 聞言,厲戎猛地將她緊擁入懷,沉默卻柔和的讓自己成為她悲傷時的依靠。 不懂自己為何這般傷心,但如影卻真真切切的在他懷中痛快發洩地大哭了一場,直到許久過後,她才慢慢止住了淚,逐漸平靜心情。 「這就是我會忘了過往的原因嗎?」退出厚實的懷抱,她紅腫著眼,哽咽的詢問。「什麼跌下水導致失憶,都是騙我的吧?」 「是!」沒有閃避,也沒有隱瞞,厲戎有問必答。「因為你提出遺忘過往的要求,所以我答應你。」 「原來如此……」喃聲自語,淚眼迷蒙地瞅著他冷峻的臉龐,心中已經了然,卻還是想親口得到證實。「我失憶後的生活,這山中小村落的日子,全都是一場騙局,是嗎?」 下顎一繃,厲戎承認不諱。「是!村子裡的一切人事物,全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果然—— 如今,已經沒有什麼能讓如影震驚的了,她只想弄清楚一切。「為什麼?」 「因為我不讓你離開我!」 「把我安頓在這山中小村落又是為了什麼?」 「因為你想過這種生活!」 只因為她的一個要求,所以這個男人就寧願讓她忘了他,也不肯讓她走;只因為她想要過這種生活,所以這個男人就大費周章的在山間弄出這麼個小村子讓她開心過活。 一個男人願意為一個女人花這麼大的精神與財力,究竟是何種心思哪……恍恍惚惚地想著,如影忍不住含淚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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