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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恐怕熬不過這個冬天了!」未等她把話問完,夏元白雖覺殘忍,但還是直截了當地挑明瞭講。

  「怎、怎麼會?」臉色瞬間一白,如影倉皇追問:「兩年前,平弟不是才服下百年雪參,怎麼說熬不過今天冬天呢?夏大夫,你故意嚇我的是不是?」

  對了!一定是夏大夫故意要嚇她的。

  「如影……」暗歎一口氣,夏元白神色柔和卻堅定。「醫者父母心,你該明白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才是……」

  頓了頓,見她還是震驚得不肯相信,他輕聲又道:「孟平兩年前病危之際,雖然服下雪參而挽回一命,但當初我不也跟你說過,雪參就只能讓他多撐兩年,不是嗎?」

  聞言,如影不由得渾身發顫……是的!兩年前,夏大夫是這麼說過,但她一直不願去多想,盼望著平弟這兩年身子能夠好轉,沒想到奇跡終究還是不會降臨到他們姊弟倆身上。

  難以言喻的悲愴襲上心頭,她不肯放棄希望,顫巍巍的又問:「那、那如果再讓平弟服下另一株雪參,是否可再撐過兩年?」

  沉默了一下,夏元白不想這般殘忍,卻又不得不斬斷她的希望。「如影,別說百年雪參世所罕見,兩年前,堡主能為你尋得一株已屬難得,如今就算再覓得一株讓孟平服下,也難再拖過今年冬天了。」

  俗話說: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已入膏肓的病體,就算服下大羅金丹也沒用啊!

  連最後一絲希望都被斬斷,如影如遭雷殛般地慘白著臉,老半天無法出聲。

  再次輕歎了口氣,夏元白撫慰地拍拍她細弱的肩膀後,這才靜靜離去,留她一人獨自平復心情。

  這個冬、天啊……她和平弟的姊弟緣分,就只到這個冬、天嗎?

  昂起頭,如影緩緩閉上酸澀的眼眸,不讓眸底的清淚溢出眼眶。不行哭!等會兒平弟會發現的,不行哭!

  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咳咳咳……」病榻上,杜孟平忍不住又咳了起來,好一會兒終於順過氣後,他平靜的輕笑起來。

  呵……姊姊和夏大夫又何必特意避開他呢?

  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最是清楚,他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好活了。

  何時要離開人世,他並不在意,但是姊姊的未來,他得利用這僅存的一點時間策畫好才行,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

  低垂的眼眸閃爍著令人心驚的光芒,正當杜孟平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麼之際,如影已經回屋裡來了。

  「平弟,剛剛聽你又咳了,是不?」強壓下心頭的難受,努力維持平靜表情,如影關懷的詢問。

  「不打緊!」佯裝不見清麗眼眸泛起的淡紅,杜孟平拉她在床邊坐下,狀若不經心的笑道:「送這麼久,我以為你回去了呢!」

  「不是的!」搖搖頭,她強顏歡笑道:「我和夏大夫談了一會兒,這才耽擱了些時間。」

  「哦?談什麼呢?」柔和的笑意不曾稍變。

  「談你受了風寒,多喝幾帖藥就能康復了。」同樣波瀾不興的回答。

  聞言,杜孟平笑笑的點了點頭,拉著那冰冷異常的纖手,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目光溫柔地凝著她,認真探問:「姊姊,你老實告訴我,你愛堡主嗎?」

  怎麼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問起這種事,如影有些愣住。「怎、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莫名尷尬不安。

  「別管我為何問,你只要告訴我,是否喜歡堡主、愛著堡主?」執意探究到醫。

  「該怎麼說呢?」怔忡了一會兒,如影眸底浮起淡淡的澀意。「從我十歲帶你進堡以來,便一直跟在堡主身邊了。我服侍著他、跟隨著他,生活中,除了你之外,一切都以他為中心,這麼多年來,感情總是會有的,但究竟是主僕之情,抑或是男女情愛,我自己也分不清了。」

  「是嗎?分不清啊……」似喃似歎,杜孟平喃喃自語著,隨即垂下眼眸低聲又問:「你不恨堡主嗎?」

  他奪了她的清白啊!

  「恨?也有吧!」苦澀的一笑,如影心知自己確實對厲戎的那股複雜情感,其中是摻雜著一些怨恨的,但是那些怨、那些恨是自己的選擇,她下怪人。

  「對堡主,我有恨,但也有感激。」兩年前,若不是他答應了她的請求,平弟早就不在人世問了——雖然他也不客氣的收下了報償。

  仿佛明白她在想些什麼,杜孟平不悅的輕哼,「他不夠君子!」

  「但也不是小人!」澀澀的一笑,如影不得不承認,她從厲戎手中取得雪參救平弟,而厲戎也因此獲得她的身子,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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