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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厲家堡,位於西側,人跡罕至的偏僻小院落,簡單卻不失雅致的竹屋內響起了陣陣的輕咳聲……

  「咳咳咳……」書案前,與如影相似五官的清俊男子咳嗽不斷,臉上有著病態的蒼白,身形更是明顯的瘦弱,一看就知身帶惡疾。

  然而他似乎不以為苦,反而嘴角永遠漾著淡淡的笑,愉悅的沉浸在閱讀萬卷書的樂趣中。

  匆地,竹門「咿軋」微響,驚擾了清俊男子的閱讀。

  有人來了?

  這偏僻幽靜之處,平日就只有兩個人會來,姊姊來探他時,必會尊重的先敲門才進入;而另一個從來不出聲就隨意進出的沒禮貌之人,就只有……

  「難得堡主駕臨,我這寒舍都蓬華生輝了。」微笑回過頭,他毫不意外地瞧見那身形高大、氣勢不凡的偉岸男人映入眼簾。

  鷹眸冷冷睇他一眼,厲戎若不經心的環顧擺設簡單卻頗有韻味的周遭一圈,最後視線落在那整片擺放各門各類奇珍古書的牆面上,老半天不發一語後,終於冷笑出聲——

  「又增加收藏了?看來如影對你這個弟弟還真是費盡心思!」冷淡嗓音中,有著暗藏的不悅。

  哼!那些奇珍古書,若不是特別用心搜羅,是極難弄到手的,由此不難看出他那貼身侍婢的心思都在哪兒。

  聞言,清俊男子——杜孟平,亦就是如影的血脈親弟不禁露出柔和淺笑。「姊姊憐我體弱,不能行萬里路,只好努力滿足我讀萬卷書的心願。」

  聽聞他無意問透露出如影對他的親匿情感,厲戎臉上雖神色不波,可心底卻燃起一股惱火,冷冷哼了一聲,朝書案丟去一本疑是賬冊般的本子。

  「給我好好的查,要在厲家堡吃口飯,就得有貢獻!」寒著臉,逕自坐落椅子上,擺明要等他馬上看完。

  「有什麼問題嗎?」取過本子,杜孟平隨口問道。

  「一個月前那筆絲綢買賣,讓厲家堡虧損了不少。」沉聲說道,厲戎臉色不太好看。

  當初,那筆買賣就是在這病鬼的建議下,他才讓下面的人去進行的,沒想到卻損失慘重。

  虧損?

  怔了怔,杜孟平直覺搖頭,「不可能!三個月前,絲綢價格正好,怎麼可能虧損?」

  他雖不能行萬里路,但卻讀了不止萬卷書,對經商有著極敏銳的嗅覺,同時從厲戎那兒可以很快的得到各地情報,依其研判,讓厲家堡相準時機從事各種買賣,好賺取利益。

  照理說,三個月前,江南一帶桑蠶皆染上怪病暴斃,絲綢正是缺乏之時,厲家堡趁那時賣出先前囤積的大批絲綢,應該是大賺一筆的,怎可能反倒虧損?

  「所以我才要你查個仔細!」哼!這病鬼身體弱歸弱,倒是有著極為聰穎的腦袋,至少這兩年來聽從他的建議後,厲家堡確實賺進不少銀兩。

  說到底,厲戎還是信任他的,心知那筆買賣會有虧損,其中必有古怪,這才前來找他研究其中原因。

  「嗯。」輕應了一聲,杜孟平翻閱賬冊看了好一會兒,哪知愈瞧眉頭擰得愈緊,最後,他抬起頭詢問:「可以把其他買賣的賬冊也給我看嗎?」

  聞言,厲戎眸光一閃。

  「你看出什麼了?」杜孟平會這麼要求,肯定是有理由的。

  「我需要更確實的證據。」搖搖頭,杜孟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我今晚拿給你。」毫不遲疑。

  點點頭,杜孟平把那本有問題的賬冊收起來後,見他還沒離開,當下不禁禮貌的笑問:「堡主還有事嗎?」

  沉沉瞪著這張酷似如影的面容,厲戎眸光流轉著外人難以窺視的心思,沉默良久卻始終不發一語,最後在杜孟平一貫禮貌的淺笑下,他驀地發惱哼了一聲,轉身就要離去。

  「堡主!」匆地,杜孟平輕聲叫住人。

  「嗯?」厲戎沒有回頭,可卻頓住步伐。

  「別忘了我們兩年前的協議。」清冷斯文的嗓音淡淡提醒著。

  像似被踩中痛腳,厲戎猛地惡狠狠的回頭瞪他,目光冷冽得幾乎可以凍死人,硬是從緊抿的薄唇逼出一句,「我沒忘!」

  話落,像是在生自己悶氣般的,他踩著怒火熊熊的步伐甩門而出,卻讓屋內清俊男子發自真心的笑了。

  呵……再一年啊……姊姊,再等一年吧……

  是夜,位處偏僻的竹屋內透出搖曳的燭光,一對感情極佳的姊弟對話在靜謐的氣氛中輕輕蕩開……

  「姊,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喝完今日最後一帖藥,杜孟平笑著趕人了。

  「再等一會兒,先讓我幫你把這件衣服脫線的袖口縫好。」以著粗糙且不熟練的針法,一針一線的把衣衫縫補好,如影這才抬起頭對著親弟漾開一抹愉悅淺笑。

  「瞧!雖然姊柹的女紅不好,可你就勉強湊合著吧!」

  取回衣衫,裝模作樣的審視了好一會兒,杜孟平這才玩笑道:「誰敢批評姊姊的女紅不好?我找他拚命去!」

  「你就會逗我笑!」秀麗臉龐綻露出清靈的笑靨,如影輕撫上他那老是蒼白得嚇人的臉龐,心口陣陣揪疼。「最近還老是咳嗎?有沒有好些?」

  「好多了,你別淨替我操心。」沒有拒絕那長姊如母的溫柔撫觸,杜孟平微笑催促,「快回去休息吧!」

  「怎麼你今兒個老是趕我?」蹙眉不解。

  「你白日還得跟在堡主身邊隨侍著,我是怕你累著了。」眼睛眨也不眨,絲毫不顯心虛。

  「我不累!」下想說自己午後才被厲戎冷嘲了一番,如影沉靜的微笑道:「姊姊只有這個時候才能來看你,你就讓我多待一會兒吧!」

  聞言,杜孟平也不再趕人了,姊弟倆又隨意閒聊起來,匆地,他突然話鋒一轉,輕笑詢問——

  「姊,你還討厭你現在的名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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