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閣上 > 湛亮 > 愛你愛到醉醺醺 >


  「我知道了!」話落,大步一跨進了廳堂,人都還沒站定,哭得花容失色、護子心切的二娘——趙水沄已經撲了過來,滿臉淚痕地跪在他跟前求饒。

  「大少爺,求求你救救旭兒吧!他才二十歲,還年輕不懂事才會一再沉迷賭坊,求你讓老爺別再打他了,他承受不住的……」淒切哭叫著,不斷磕頭。

  「二娘,你先起來再說。」一把將她拉了起來,示意奴婢將她給攙扶到一旁,北宮曄凝目瞧向前方還在上演訓子記的戲碼。

  「孽子,你如此不學好,究竟還要丟北宮家多少次臉?看我打死你這個敗家子……」在戰場上立下顯赫功勳、受封為安國公的北宮玄冥鐵青著一張嚴肅國字臉,下住揚高手中粗大的朱紅木棍,狠狠地落在罰跪在地的庶出之子——北宮旭身上。

  但見北宮旭年輕的臉龐滿是倔強,眼底淨是憤恨,遭受如此重罰卻是哼也不哼一聲。

  這般景象已發生過無數次,北宮曄心下浮現厭煩之情,卻又不得不出面解決。正欲開口,匆聞身後傳來熟悉的咕噥自喃……

  「那根粗木棍就是王府家法啊?我還以為至少會鑲金嵌玉呢!」原來和一般人家也沒啥不同!阿醨逸著酒氣的口吻頗為失望。

  這丫頭以為是來看奇珍古玩的嗎?他們王府雖家大業大,也沒奢華到拿金棍玉條來充當家法打人!禁不住偏首失笑地瞅她一記,換來她驚覺自言自語被聽去、而露出的尷尬憨笑。

  「當我沒說話,抱歉!」小小聲道歉,忙不迭地窩到一旁去。

  「……為什麼你就不能學學你大哥,作個成才有用的人……」北宮玄冥痛心小兒子的不成才,不免拿兩個兒子相比較。

  唉……老調重彈,等會兒又有人要咽不下這口氣而忤逆翻臉了。

  北宮曄心底雪亮,清楚異母弟弟的心結,連忙上前打斷爹親的比較與教訓。「爹,別再打了!小弟知道自己的錯了,你讓他下去療傷吧,可別傷了筋骨才好。」

  「是啊!是啊!旭兒知錯了,老爺您就別再罰他了……」趙水沄掙脫了婢女的攙扶,撲上前護住愛兒,跪在地上不住求情。

  「就是你寵壞了他,才會養出這種不肖兒……」北宮玄冥見她護短,心底不禁怒火越熾,手一揚,木棍又要落下。

  「爹!」飛快奪下粗厚木棍,北宮曄微笑勸慰。「你再打也無濟於事,先將小弟的賭債給解決才是正經事,別讓外人看笑話。」清楚爹親最重面子,北宮曄目光瞟向一旁等候拿錢的賭坊打手,暗示爹親別再家醜外揚了。

  聞言,北宮玄冥這才住手,可怒火依然未減,不禁高聲叱喝小兒。「看看你大哥再看看你自己,你下覺丟臉嗎?」

  「對!我是丟盡了您的臉,您何不乾脆趕我出去,當沒我這個兒子!反正我永遠比不上大哥!」一直悶下吭聲跪在地上受懲的北宮旭終於爆發了,奮力推開娘親,恨恨起身大吼完後,竟飛快地跔入內院去,丟下一堆爛攤子給家人處理。

  「逆子!逆子!」北宮玄冥氣得臉紅脖子粗,不顧阻擋地追了進去,看來一出教訓孽子的戲碼是暫時不會落幕了。

  「老爺,您手下留情……別打了……」趙水沄尖聲哭叫著也追了進去。

  目送三名製造混亂的主角退進內院另起爐灶,留下滿廳沉窒氣氛,北宮曄轉而面對三名押著北宮旭前來的粗壯打手,泛起俊雅微笑。

  「舍弟欠了你們一萬兩白銀是嗎?」問得極端斯文有禮。

  「是、是的。」不知為何,粗壯漢子竟覺得心慌。

  「我知道了。」北宮曄點頭,笑著對秦總管交代。「去賬房支領一萬兩給他們。」秦總管得令下去後,他又對三名粗壯打手微笑。「這是最後一次了,往後舍弟再前往貴坊賭錢,貴坊最好三思要不要讓他賭,威定王府不會再幫他還賭債了。你們該知道,這個家現在是我在當,我說得出做得到,若你們不怕收不到賭債,也不怕被官差查封賭坊,那就儘管讓他賭吧……不知我這樣說,你們明白了沒?」

  「明、明白了!」京城裡,誰不知道威定王爺言出必行,從不打折的。先前會讓北宮旭欠下大筆賭債也是看在王府會幫他還,如今當家作主的都嗆聲言明瞭,他們賭坊可不是笨蛋,才不會自惹麻煩呢!

  「很好!你們都很聰明。」微微一笑,北宮曄也轉身走了,留下一廳竊竊私語的下人們。

  而自始至終都跟在他屁股後面跑的阿醨,想當然爾也張著醉眼,搖搖晃晃地追了上去。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快樂的高歌響徹回廊,阿醨一步一蹦地緊隨在北宮曄身後,高歌一句就喝一口酒,樂得很咧!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啊……呵,他還真希望能長醉不醒!

  驀地,北宮曄若有所感地頓足,卻讓後頭不大專心看路的醉酒姑娘給一頭撞了上來……

  「哇——好痛……」捂著發紅俏鼻,阿醨疼得快滾出兩泡淚。「怎麼突然停了下來?」想不到這只會讓刺客追著跑的文弱書生,竟然擁有如練武之人才有的銅筋鐵骨,到底他的身子是啥打造的?

  「阿醨,你可有煩惱?」瞧她整天樂陶陶地沉迷酒鄉中,好似無憂無慮,北宮曄不禁升起欣羡之心。

  「煩惱?」一屁股坐上回廊下的欄杆,她晃著兩隻小蠻靴,擰眉苦思了許久後,終於讓她給想到煩惱可以回答,神色不禁一亮。「有啊!我煩惱沒酒喝、煩惱找不到「醉馨釀」回去給阿爹嘗……」

  好單純的煩惱!真希望他的煩惱也能如此單純。北宮曄微微一笑,隨著她也在欄杆坐了下來,抬眸遠眺清朗無雲的天際,深邃眼眸浮上一層幽然迷蒙,老半天不發一語,與平日瀟灑、明朗的模樣大相徑庭。

  阿醨這人平日雖然單純、無心機,但這可不代表她是個無知笨蛋,思及方才廳堂內發生的事情,與他現今異樣神色,大概也猜得出來這王府侯門裡的幾個主子之間,問題重重,彼此情感可能不大親密。

  「來一口吧!一醉可以解千愁。」驀地,她熱心勸酒,二話不說地就將酒罈塞給他。

  有種被戳中心事的慌亂,不自在,北宮曄故意朗笑一聲,仰頭狠灌一口酒後,笑眸瞅凝著她,似笑非笑地問道:「你怎知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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