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頭槌(楔子)_湛亮

楔子

　　萬里高空，飛機客艙內，她不斷斜眼往身旁那位穿著花襯衫與短褲，頂著閃亮亮禿頭和半天高啤酒肚，吃得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偷瞄去，臉色難看至極。

　　“小姐，再給我一瓶海尼根！”

　　當禿頭男紅著臉，用他那一開口就酒氣四溢的嘴巴，數不清第幾次對空姐喊出這句話時，她似乎隱隱聽到自己腦血管爆裂的聲響。

　　啊啊啊──為什麼她的命這麼苦？

　　拜死黨好友不知打哪來的狗屎運，三個月前跑去美國旅行，卻莫名其妙釣到一隻金龜婿所賜，她很榮幸地收到那位美國“好野人”寄來的機票，邀請她前去參加婚禮。

　　毫不猶豫的，她當然馬上“包袱款款”，跳上飛機一路飛到美國去參加好友的浪漫溫馨婚禮，並且讓那對新婚夫婦熱情款待了一個星期後，帶著滿滿的好心情又跳上飛機，準備一路飛回臺灣。

　　但是……誰來還她原本的快樂心情啊？嗚……可惡！難得的一趟旅程，卻在回途中，倒楣的劃位劃在這個酒鬼旁，一路被酒臭味熏到想抓狂！

　　啊──她好想站起尖叫啊！可惡的禿頭男，還她原本愉悅的心情啦！嗚……

　　心中尖叫吶喊，她欲哭無淚，只能以悲憤的眼神看著空姐效率極佳收回空酒瓶，並迅速送上一瓶新的海尼根。

　　“咕嚕咕嚕咕嚕……”

　　聽著隔壁暢飲聲不斷響起，她臉色越來越綠……

　　“哈！”張著大嘴，禿頭男不客氣地哈出滿足氣息，濃郁的酒氣頓時朝她臉上撲去。

　　“……”一陣無言，她臉色已經“青筍筍”了，卻只能忍氣吞聲，畢竟飛機上供應酒精飲料就是要給人喝的，她沒權利抗議。

　　十分鐘過後……

　　“小姐，再來一瓶海尼根！”趁著空姐經過，禿頭男再次開了“金口”。

　　還來？他到底要喝多少才甘願啊？以為飛機上的飲料都不用錢，就卯起來猛喝喔？

　　宛如被打入十八層地獄般悲怒，強忍下想罵髒話的衝動，她眼中閃著憤恨光芒瞪人，簡直不敢相信身旁的酒鬼禿頭男竟然這麼誇張！

　　有沒有搞錯啊？從她開始注意並暗中計算，這個禿頭酒鬼除了用餐時幹掉三杯紅酒外，海尼根至少已經“續瓶”一打了。

　　“是的，先生。”推著餐車來到，空中小姐維持著完美微笑，很快地又送上一瓶海尼根，可眼中滿是無奈。

　　唉……這種貪著飛機上喝酒不用錢就猛喝的客人不是沒有，事實上還多得很，可是只要不藉酒裝瘋鬧事，她們當空姐的也不能阻止，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送酒給客人，否則只怕要被投訴，那就倒楣了。

　　已經喝到醉意醺然，臉色潮紅，禿頭男還是飛快的從空姐手中搶過酒瓶，然而就因為他出手動作太大，瓶中金黃色的液體霎時以一輪完美的弧度飛濺而出，眨眼間，受害人便隆重登場了。

　　只聽“啪答”一聲液體擊上人肉的微響，一陣冰涼瞬間襲上顏面，她傻眼地楞了三秒才終於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啊！小姐，真是抱歉！實在太對不起，你要不要緊？”空中小姐見狀，慌得連忙道歉，一邊忙著拿毛巾給她擦拭，一邊還忙著鞠躬哈腰認錯。“都是我太不小心了，請你原諒，真的很對不起……”

　　臉上酒液不斷滑落，心知空姐是無辜的，她只能抓著幹毛巾無語問蒼天。

　　“小姐，不好意思啦！”禿頭男眯起眼，哈著酒氣毫無誠意道歉，一仰頭又“咕嚕咕嚕”的猛灌酒。

　　她可不可以給這個可惡的禿頭一記飛旋爆踢啊？

　　腦海中已經幻想將他飛旋爆踢千百次，現實中，她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咬牙切齒地擠出假笑，“沒、關、系！”一字一句，滿含怨恨。

　　奈何已有幾分醉意的禿頭男根本感受不到這股怨念，依然自顧自的喝得爽快，看得她心火暗燃不已。

　　“小姐，真的很抱歉！如果有什麼需要，請儘管說，我一定會儘量為你服務……”空中小姐滿臉的無奈與歉疚，與她對視的眼神同樣透露著想給那個禿頭男飛旋爆踢的念頭，只是礙於工作，無法為她主持公道。

　　“謝謝，我知道！”點點頭，一語雙關的表示自己明白，她忿忿的起身準備到洗手間去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

　　她飛快繞過禿頭男來到走道，才轉身想要往後頭走去，卻一頭撞進偉岸的男性胸膛裡。

　　“啊！”斯文低沉的微訝聲乍起，隨即極富磁性的好聽嗓音溫雅蕩開。“抱歉！小姐，你沒事吧？”

　　“沒、沒事！對不起，是我撞到你了。”縱然男人先致歉，心中明白是自己去撞人的，還沒站穩身子，她就忙不迭道歉認錯，在男人白晰修長的大掌攙扶下，她很快穩住步伐，抬頭一看，登時不禁有種想哭的衝動。

　　嗚……竟然是個西裝筆挺、氣質儒雅，五官溫文俊秀的大帥哥！為什麼她劃位就沒辦法劃到和大帥哥並坐的位置，卻在被酒濺灑得滿頭滿臉的淒慘狀態下，才一頭撞上溫和有禮的氣質帥哥？

　　嗚……不公平啦！老天爺對她太殘忍了。

　　“沒事就好。”微微一笑，見她已經站穩腳步，滿身書卷氣息的斯文男人大掌馬上禮貌的離開她身上，隨即，一股酒味驀地竄入鼻間，他神色微訝地仔細瞧了瞧眼前嬌小纖細的女子，這才發現她的狼狽樣。

　　“我、我要去洗手間梳洗一下，請借過，謝謝。”看出他的詫異，她又窘又惱地漲紅了臉，低著頭，飛快往走道後頭的洗手間快步奔去，心中怨念無限……

　　嗚……這種狼狽樣才去撞帥哥，就算撞一百次也撞不出一個豔遇來啦！死禿頭，我恨你！

　　目送她身形消失在走道後，斯文男人這才緩緩回頭，柔和眼眸對上空姐無奈的苦笑與斜眼示意，下意識地隨著她視線方嚮往旁低頭瞧去，當醉意醺然的禿頭男映入眼簾時，他頓時了悟。

　　讓一個年輕小姐坐在滿身酒氣的男人旁邊，一路忍受酒臭味飛回臺灣，實在也太可憐了。

　　心下暗忖，沉思了三秒鐘，最後，他逕自走進靠窗的位置，在禿頭男身邊坐了下來，抬頭看了看空姐訝異的神色，他無聲點頭微笑示意。

　　哎呀！這位先生真是個好人！

　　明白他想“犧牲小我”和那個被酒液濺得滿頭滿臉的小姐換位，空中小姐感動得回以感激涕零的眼神後，這才推著餐車離開。

　　不一會兒，當倒楣鬼整理乾淨，準備回到座位繼續被熏時，卻見自己那“萬中選一的寶座”竟然有人霸佔，再定睛細瞧，竟是剛剛那位斯文帥哥！

　　仿佛感受到視線，斯文男子下意識抬眸，隨即對她展露一抹溫暖微笑，輕聲溫和道：“你去坐前兩排那個空位吧！”

　　“啊？”有些詫異外加傻眼，隨即想通帥哥是好心腸的和她換座位，當下差點沒感動的痛哭流涕。

　　嗚……帥哥果然就是帥哥，不僅人帥，心地也好，她可不可以抱他的大腿、親他的腳趾頭，以表心中感激之情啊？

　　“快去坐吧！”又是溫雅一笑，低沉溫和的嗓音好聽至極。

　　“謝、謝謝……”漲紅著臉連忙道謝，沒膽真的沖上去抱人家的大腿，她只能緩緩朝前方空位走去，並不時回頭偷瞄已經低頭翻閱書報的帥哥，將他的模樣深深記在心中。

　　嗚……恩人，我會記住你帥帥的臉和溫文儒雅的氣質，以便日後用來做評斷標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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