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子紋 > 小農女當家 | 上頁 下頁 |
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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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呼出長長一口氣,「什麼時候?」 狄華天遲疑了一會兒,老實回答,「在我把匕首給你時,就慢慢想起。」 她著實一愣,他竟然這麼早就記起一切,「所以在你坑了柳家三隻雞和一百顆蛋時,已經恢復記憶了?」 他遲疑了下,但還是點頭,卻也替自己辯解,「我不過就是討回公道,多要點利息。」 她沒好氣的瞅著他,還利息?妥妥的一個奸商。不過如今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安慰自己,原來這個人本性就長歪,不是被她養歪的。 她拿出隨身不離的匕首,「為什麼堅持給我?」 「我娘親的遺物,給媳婦的,」他聲音陡然一低,眼底閃過一絲畏怯,「你可會嫌棄?」 看到他的畏怯,她不由得心疼。她原以為自己掌握了自己的人生,如今才知道,或許從一開始她的人生就不完全屬於自己。 她的空間,她的匕首,全都來自一個巫女,他的娘親,難道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她看著匕首,心中沒有答案,或許這輩子都找不到答案,但她已經不在乎。 既來之,則安之,若這真是她的命,她認命。 她對他露出一抹安撫的笑,「你以為我會跟旁人一樣,嫌棄你的娘親是契丹人?」 他確實害怕,他可以容忍程欣月對他隱瞞的不諒解,卻無法忍受在她的眼中看到他從小熟悉的那抹不屑和鄙夷。 他不太敢告訴她,他在京城的名聲不好,惹惱了他,他向來用拳頭解決,縱然他為了怕給他爹惹麻煩,所以在師父的教導之下,從來沒有打死過人,但每個人私下還是叫他怪物。 「傻子!縱使你娘是契丹人又如何?有哪條律法禁止兩族通婚?別人瞧不起你,是別人有毛病,但你瞧不起你自己,有毛病的就是你。」程欣月忍不住敲了敲他的頭,「血統從來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握的能力與權力。你爹有權有勢,所以旁人敬他也得敬你。就算你爹不在你身邊,也由不得旁人欺淩你。」 「我怎可能任由旁人欺淩,」她的話使他一陣激動,「我離京不是因為畏懼,而是受夠了。我在元宵燈會聽到我二叔的兒子跟眾家子弟談論我娘,對我娘身分多有奚落,我才出手把他們所有人都教訓了一頓,要不是一旁的家丁、侍衛太多,我已經把我二叔的兒子打死了。」 看他說得眉飛色舞,她嘴角抽了抽,她見識過他真正惱怒起來時的反應,可以想見他當時在京城鬧出的動靜有多大。看來,他也不全然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只不過誰叫他是她在意的人,所以別人的死活,她很沒良心的丟到一旁。 她僅是不解,人的名,樹的影,邊疆小村落的小戶人家都看中自家的名聲,京城世家尤是,但他二叔的兒子偏偏要在外人面前掀家醜…… 「狄家二房圖謀什麼?」 狄華天嘴角一揚,熱切的抱住她。 見他因為抱她而將韁繩放掉,程欣月嚇了一跳,忍不住用力拍著他的手臂,「別動手動腳,握好韁繩,小心車翻了。」 狄華天這才神情一正,握好韁繩,才繼續說道:「二房打著想要換文資的念頭,所以趁著元宵燈會激怒我,讓我鬧事,最終果然逼得我爹礙于眾怒難犯,不得不處置我。」 「換文資」是武將用戰場的功勳換取家中子弟任朝廷命官,以狄中予的身分,自然有換文資的資格。如此看來,狄中予不單可憐更可笑,用命拼出狄家一門富貴,自己的兒子卻被妄想功名的二房想方設法的逼走。 「所以你打了人,你爹處置了你?」 狄華天點頭,「關我進了道觀,還派武師守著,讓我抄完藏經閣的經書才能出觀,不過老妖婆……」他勉為其難的改了口,「就是我爹的娘親,她派人將我接回狄府。其實她早想讓我走,我就如了她的意,留了信,離了家。我爹這些年沒有回京,應當還以為我乖乖待在道觀裡。」 他說話的口氣還帶著一絲自得,程欣月有些恨鐵不成鋼,「狄家存心讓你離開,你還真如他們的願?你真傻,他們靠著你爹吃好穿好,還敢算計你,那群人是找死。他們讓你不痛快,你就該讓他們更不痛快,他們想要換文資,你就是便宜了外人也不能便宜二房!」 狄華天見程欣月張牙舞爪的樣子,心中一樂,討好的說道:「之前是沒遇上你,所以不懂事。現在懂了,但我不後悔一走了之,若當時不離京,我也遇不到你。」 他深情款款的看向她,她難得感到嬌羞,咕噥說道:「遇上我又如何?你就這麼一點出息。」 看她難得紅了臉,他忍不住笑了,「這點出息就夠了。」 他空出一隻手緊緊握住她的手,他掌心傳來的溫柔使她心頭一暖。 得知他恢復記憶,她心中的最後一絲顧忌消去。只是想到方才狄中予的一番話,她又覺得像吞了蒼蠅一般噁心難受。 「你對你的娘親瞭解多少?」 「不多。」狄華天老實回答,「我不到三歲她便死了。我爹從不願多提,狄家人更視她為恥辱禁忌,但我聽過我的師父們提過,我爹應該挺在意我娘的。」 關於狄中予在意與否,程欣月不置可否,只是……「你的師父們?」 「是對雙胞胎兄弟,大名狄喜、狄慶。自小跟我爹出生入死。我三歲那年,喜師父隨我入京,直至我離京前一年病亡,慶師父倒是一直留在邊疆,邊疆大半的產業便是靠他打點,不然以我爹那德行,別想有這番產業。」 狄華天話中對狄中予隱隱的嫌棄令程欣月失笑,但也明白狄中予確實縱容狄華天,不然也養不成他這樣的性子。 「我前陣子因為運送藥材遇上慶師父,他一眼就認出我來,我猜十有八九是他給我爹捎消息。縱使我爹來了又如何?我已經有你,京城我是不會再回去的。」 程欣月自幼生長在邊疆,這裡有她熟悉的景物,若能選擇,她也希望與他一起留下,但是狄中予的話令她遲疑,就怕契丹人知道他的身分,真的意欲取他的性命,她可不敢拿他的生命做賭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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