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子紋 > 思念超載 | 上頁 下頁


  「好啊!等那一天到了,就算我再捨不得離開你、離開這裡,我還是會流著淚,立刻打包行李走人!」白若琳可憐兮兮的回應。

  張卉聿不悅的翻了個白眼,知道自己向來只會出這張嘴,真要狠下心她還做不到。

  秦維桐不安的看著一臉氣憤的張卉聿,對於白若琳的好意她心領,但她的臉皮薄,做不來占人便宜的事。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畫作,表情不由得一柔,她只要擁有這一幅畫就滿足了,「謝謝你們,我還是不去看房子了,再見。」

  看秦維桐又要去搬畫,張卉聿歎了口氣,手一伸,阻止她的動作,「真不知道你在彆扭什麼,把東西放著,一幅畫應該沒有比找住的地方重要。」

  一個孕婦在又冷又濕的夜裡來到她的面前,沒有地方可以去,看樣子身上還沒幾個錢,她張卉聿有能力幫忙卻不伸出援手的話,只怕日後會遭天譴。

  看著張卉聿,秦維桐發自一個來自內心的輕快微笑,「謝謝你,張小姐,你不但漂亮心腸又好,我很感謝,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也不瞞你,我剛到臺北,身上沒錢,就像你剛才說的,租房子是要賺租金,不是開救濟院,你還是把房子租給有能力負擔的人。謝謝你,真的謝謝你的好意!你們願意割愛,給我這幅畫,對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

  聽到秦維桐的話,張卉聿驚訝得嘴巴微張,這女人腦子不正常嗎?只是一幅畫就令她滿足了

  「你還好吧秦小姐」一旁的白若琳則直接多了,她一臉難以置信,很實際的說:「這是一幅畫,不是一堆錢或是一堆吃的!」

  秦維桐有些吃力的搬起地上的油畫,笑得燦爛,「因為我好喜歡這幅畫,只要擁有它,我就覺得好幸福!」

  「一幅畫就覺得幸福你這女人也太容易打發了吧!」白若琳搖著頭,不是她市儈,而是她實在窮怕了,所以立志要當個有錢人。

  秦維桐臉上只是掛著淡淡的笑,點頭道別離開。

  白若琳伸出手拉住了她,她手心感受到的冰冷令她心一驚,關切的皺起了眉頭,「你的手好冰。」

  「今天有點冷。」秦維桐輕描淡寫的說。

  張卉聿在一旁咕噥著搖頭,「你是個孕婦,不懂得照顧自己也得顧念一下肚子裡的小孩!別這麼倔強,有人幫的時候,就趕快死命的拉住吧!不要去想什麼錢或自尊,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那些沒用的東西都可以下地獄去了,難不成我想把房子租給你,還得跪下來求你搬進來嗎?」

  張卉聿的話令秦維桐沉默了下來。

  看著她無措的神情,張卉聿忍不住笑了出來,看來這女人不只臉皮薄,還有單純的個性,她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逕自將玻璃門重新關上,再一次蹲下來鎖門。

  不過門才落鎖,一站起身,玻璃門外的高大身影卻再次令她嚇了一大跳,那一身如撒旦的黑,無預警的遮住她的視線,這次白若琳可來不及上前扶住她,她嚇得重心不穩的摔在地上。

  「靠!」她再也忍不住的說髒話。

  剛才被一身白的秦維桐嚇一次還不夠,現在又來個一身黑,這世上什麼怪事都要找到她頭上來才行嗎?

  秦維桐見張卉聿跌倒,連忙將手中的畫放下,上前把她扶起來。「張小姐,你沒事吧?」

  張卉聿皺著眉頭搖頭,一股氣生起,用力的將門打開,還沒開口破口大駡,門外的高大男人已面無表情的伸長手,將一個信封送到她面前。

  張卉聿瞪著他,她很懷疑——她是上輩子放火燒了他家還是殺了他爹娘,所以現在才三不五時就得看他這張沒有溫度的冰塊臉。

  他叫康哲行,是她阿嬤古怪的房客之一,張卉聿不願提醒自己,這個古怪房客也是她一時同情心大發才租到她阿嬤的房子,所以她常被氣得牙癢癢的原因,追根究底到最後,始作俑者是自己。

  今天七號,是康哲行交租的日子。他活像是個山頂洞人,生活在遠古時代,說不懂什麼轉帳交租,總是親自交現金給她。

  算算這傢伙跟她阿嬤租房子超過一年了,要不是因為在帶他看房子的時候,他有開口說過話,否則她還真會懷疑他是個啞巴。

  張卉聿嘟了下嘴,指著站在面前的康哲行,側身對秦維桐說道:「我告訴你,你真的不用把我的一時良心發現放在心上!當初這傢伙跟我租房子的時候,也是一窮二白,連第一個月的租金都沒有,更別提押金之類的了,但我還是把房子租給他了。他一住也住了一年多。」

  「不會吧!你那麼窮啊」白若琳驚訝的看著康哲行。

  白若琳和康哲行住在同一層樓,經常會遇上,加上康哲行開計程車,所以她還挺常叫他的車,彼此不算陌生。

  不過她常叫他車的原因,當然不會是由於什麼敦親睦鄰,最主要是康哲行會打折扣,還允許她一個月再結車錢,先享受後付費,她這麼貪小便宜,要坐車自然就會想要找他。

  康哲行對白若琳的問話沒有半點回應,依然是面無表情。

  秦維桐不自覺的抬頭看了高大的康哲行一眼,目光正好與他對上,他冷冷的神情令她忍不住縮了下脖子。

  「別怕,他只是表情比較難看而已。」白若琳安撫了一聲。「等你住下來,看久了,就習慣了。他當你是空氣,你也可以當作沒看見他。」

  張卉聿伸手接過康哲行手中的信封,揮了揮,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他卻像沒有看到她的動作似的,一動也不動。張卉聿不解的看著他一雙黑得發亮的眸子。

  「撲克臉,你要她點一下金額對不對?」白若琳在一旁忍著笑意說。「你不當著他的面算清楚,他是不會走的!」

  張卉聿在心中歎了口氣,抽出信封裡的錢,這傢伙除了不愛講話之外,另外一件令她不能理解的事就是每次他交租,她都不在乎他有沒有短少,但他卻很計較,堅持要看著她抽出裡頭的錢,算個仔細沒有錯誤才會離開。

  她很敷衍的快速數了一遍,然後揮著手,「好啦,沒錯!你可以走了,我要帶人家看房子。」

  他點了下頭,她猜——這是道謝吧?

  他跟她租了房子之後沒多久,就跟附近的一間車行簽約,開始了開計程車討生活的日子,雖然總是掛著一張冰塊臉,生意卻出奇的好,這附近的婆婆媽媽都愛叫他的車,甚至還有人打算替他介紹對象。

  在這個怪事不斷發生的年頭裡,「酷」竟然也成了一種獨特的魅力指標。

  她和白若琳常在私底下討論這個沒溫度的男人,總覺得那些想要跟他扯上關係的人腦子有問題,人生苦短,何苦對著一張冰塊臉過日子,跟自己過不去?縱使這傢伙長得再帥,也只有腦子不正常的女人才會想要跟他相對一輩子。

  「走吧。」再次將門給鎖好,她順手替秦維桐拉著行李,要白若琳拉著一臉遲疑的秦維桐往後走。

  店裡的後門可以直通社區中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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